第27章_闪闪而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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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冯师延发来一张照片:左边是她的手,拢着雪枪的两只爪子,白毛中露出粉嫩肉垫,像草莓口味雪糕。

  师延:「收缴作案工具。」

  YY:「谁的爪子啊,那么粉嫩」

  师延:「妹妹的。」

  还是那么一本正经。

  尤晏笑着打字:「我说左边的」

  不一会,那边发来:「劳动人民的手。」

  尤晏咧开嘴,笑得后脑勺砸颈枕上,司机大叔从后视镜看他一眼,也笑了笑,趁着红绿灯喝一口保温杯的茶水,然后去戳支在操作台上的手机,语音消息开始播报,带着本地口音。

  “冰箱里给你留了今晚包的羊肉饺子,你晚上回来自己热一下。”

  司机大叔回语音:“晓得,晓得。”

  尤晏:“……”

  他刚刚的欢喜好像黯然失色。

  他发了系统拥抱表情过去。以前几乎不曾用过,这一刻才体会到这种“老土”中的心情:小小的一个,没有动态表情包那么热情和欢脱,五官只有一副眼睛,看似呆板,实则严肃也认真,简洁背后凝结着虔诚的心情。

  冯师延看了许久,比当初“给我抱抱”的表情包还要喜欢,这是她的风格,尤晏重复她的风格,说明他认可。

  虽然不到伯牙子期的程度,获得他人认可还是令人欣喜万分,尤其对方还是喜欢的人。

  她截了图,存到相册,不自觉又望向门口。

  前两日这个时候,尤晏总会出门丢垃圾,不一会就传来指纹锁开门声。

  但今晚什么也没有。

  明晚也没有。

  后天,大后天……都没有。

  冯师延只有一只猫。

  雪枪似乎能感受到,拿头顶她掌心,像要把自己脑袋搓圆乎了。

  “冬天L市好玩吗?”

  寒假回到暖和如春的G市,路弘磊见到尤晏的第一句话。

  尤晏坐沙发转角地毯上,把抱枕拢进怀里,长腿抻直交叠。

  “都在室内,没怎么玩。”

  尤晏“婚房”客厅,路弘磊手肘垫膝盖,紧张地按着手柄。

  关卡切换间隙,他才抽空瞅他一眼,似笑非笑揶揄:“都在床上吧。”

  尤晏扶着后脖颈松松筋骨,“也不一定在床上。”

  路弘磊:“……”

  路弘磊抬脚往他肩膀嫌弃地轻蹬一脚,“出息了你。”

  “拿开你臭脚!”尤晏反手甩出抱枕,路弘磊偏头避过,“有沙发不坐,你为什么老坐那个旮旯,毛病!”

  尤晏拧过身,手肘垫沙发沿,手指跟枪一样指着他。

  “单身狗别那么多废话。”

  游戏关卡开始,路弘磊视线回到电视机,嘿一声。“你大老远的跑过去,就是为了——”

  音箱传来一阵枪声,尤晏毫不留情给对方爆头。

  后面两个字到底不文雅,容易激怒尤晏,路弘磊生生咽下,收敛一点吊儿郎当。

  “我说,你还挺认真的。”

  尤晏慢吞吞屈起一边膝盖,“我干什么事不认真?要是能爆你的头,我肯定更加认真。”

  路弘磊嗤声,感慨着摇头,“没想到你竟然恋爱了!还比我早!喂,哥们,异地恋很辛苦吧!你看你现在跟我这个单身狗有什么区别?”

  尤晏:“……”

  尤晏挺不痛快,像被扎错穴位,还不止一根针,是不是“恋爱”两说,光是异地就让他不好受。

  更滞涩之处在于,他没法跟路弘磊诉苦。

  总不能说,他和冯师延在演戏,并早已安排好谢幕的时间,你们就是一群被遛的猴子!

  尤晏沉默打游戏,路弘磊嗅到不对劲,欠身晃一下他肩膀。

  “没事吧你,突然不吱声,还以为你嗝屁了。”

  尤晏口吻自暴自弃,“死了。”

  路弘磊:“……”

  打完一局,尤晏仰头垫在沙发沿,望着天花板发呆。

  路弘磊说:“就谈个恋爱,不至于吧你,我看延姐对你挺好的啊,生日那次。”

  生日、路弘磊、冯师延,三个线索串起来,连成一个三角形。

  确切地说,是一条豹纹三角内裤。

  尤晏兀自笑起来,一半无奈,一半觉得趣味。他送给路弘磊一个玩具杯,还有一盒夜光套。大概他也没拆封过,将它作为成年的标志封存起来。尤晏没想到,那么无厘头的回忆,冯师延也能间接参与进去,体会他的快乐。

  路弘磊又说:“异地恋不容易啊,以后你俩还得异国吧?她出国吗?学农的好像大多会去荷兰?荷兰跟德国——哎哟卧槽——比你们现在H市和L市还近差不多一半。”

  尤晏:“……”

  尤晏好像没听见,一直捣鼓手柄,路弘磊也沉浸激战,没追要他的回答。

  游戏局势缓和后,尤晏回头瞪他一眼,“你一个单身狗瞎琢磨什么。”

  路弘磊嘿嘿笑,“我看你挺投入,给你分析分析。”

  尤晏放下手柄和抱枕起身,“拉倒吧,你这文科脑袋,分析电路都不行。——不玩了,我老子今晚回家吃饭,我也得早点回去。”

  路弘磊起来关机断电,“感情问题就得我这种文科生来分析,我们比较Emotional,是不是吧?——我差点忘记今天小年,你说这中国人过年,还讲究预热,先小年再大年,层层铺垫推进。”

  尤晏想到冯师延,她应该在给母亲扫墓,对她来说,小年不是预热,大概是冷却。

  尤晏取过衣架上的外套穿上,“这不给你这种Emotional动物一个缓冲期,别初一嗨过头。”

  路弘磊说:“长大过年可一点也不嗨,年年被唠叨学业和对象,过几年大概变成工作和老婆孩子。——嘿,不过你比我早挨刀,我心理平衡了。”

  尤晏:“……我比你稳定。”

  路弘磊狐疑看他一眼,像在说:Really!Areyoukiddingme!

  尤晏:“……”

  尤琼瑛跟丈夫离婚之后,大节小节都会回来团聚。小年夜家中五人,两个“半家”合起来,严格意义上却不算一个完整的家。

  但所有人似乎已经习惯这样的缺失。

  席间,尤琼瑛挑起话题。“听说今年冯家那个大女儿又不回来过年,好多年了,真是一点做女儿的礼数也没有。”

  舒静枫不禁望向身旁的尤晏,他正在咀嚼,明显咽下一口,迫不及待要开口吧。

  巧奶奶先一步道:“当爹的都没礼数,怎么好意思要求女儿有‘礼数’呢。有几个爹让大个闺女还和保姆同住的,又不是没地方。”

  尤晏停下筷子,“奶奶,你也知道啊。”

  巧奶奶说:“我当然知道,他家阿姨跟我挺聊得来。”

  尤琼瑛蹙眉,明显要护着她老闺蜜一家,“妈,你又闲得没事去打听别人家八卦。——这些家政工也真是的,雇主家的秘密都是从她们嘴里漏出去。”

  巧奶奶也生气道:“敢做就不要怕别人知道,那么怕羞一开始就不要做啦。”

  尤晏助力道:“以前上学每次见到她一直从后门进出。”

  巧奶奶嗔怒时有几分俏皮,“就是咯!”

  舒静枫发现路障似的啊一声,转头看着尤晏,“你不会真从上学时候就看上人家吧!”

  尤晏耳廓烫红,打着圆谎旗帜,轻松吐露心底话,“差不多吧。”

  舒静枫一张脸给别人的甜蜜浸泡,也喜气洋溢。

  “我说你当初怎么一副单身不开窍的样子,突然就同意订婚了呢!”

  尤晏扯扯嘴角,“谁不开窍,我可睿智着呢。——是吧,奶奶?”

  巧奶奶笑容回到脸上,“那可不是,以前我喊延延来家里吃饭,隔天你还问我怎么就我们两个人吃饭呢。”

  尤晏:“……我是说我睿智。”

  舒静枫掩嘴而笑,险些喷饭,“那时就情窦初开了!好可惜我没亲眼见到。”

  尤晏:“……”

  祖孙三人配合得跟排练过似的,轻巧将冯师延的话题揭过去。

  尤琼瑛给抹了脸面,一口气咽不下,不能训老妈,不能训侄子,只能拿亲女儿开刀。

  “笑没笑相,一点大家闺秀的气质也没有,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舒静枫笑容凝固。

  巧奶奶说:“想结婚就结婚,不想结就自己玩,只要我还在世一天,你就还是我雷天巧的孙女。——不过最重要,你是你自己啦。”

  此话一出,连尤立人也不得不感叹姜还是老的辣。

  巧奶奶先用时日不多打悲情牌,给众人上了道德枷锁:谁敢跟一个将死之人抬杠就是不肖子孙!然后转头给孙女以尊重与自由:天宽地阔,囡囡自由飞,奶奶永相随。

  舒静枫笑着掩饰泫然的双目,“还是奶奶最好。”

  尤琼瑛一张脸绿成翡翠。

  尤立人不得不开口安慰老母亲,“妈妈你还要含饴弄曾孙呢,这种话说不得。”

  巧奶奶说:“有没有‘曾孙’,能生的人说了算。你说的不算。——这种话说不得。”

  舒静枫怕拂了长辈面子,忍笑的表情不敢太过分。

  尤晏不惧父亲威严,嘴角勾起,给奶奶添了汤。

  “奶奶,歇会喝口汤,润润嗓子。”

  巧奶奶心满意足哎一声。

  尤立人脸色跟随尤琼瑛,两对辈分不同的姐弟互成阵营,第一局尤立人和尤琼瑛倚老卖老败给更老的那位老佛爷。

  但尤立人哪能惧了这种没出社会的毛孩子,侧击不行,那就来正面的。“留学的事开始着手准备了吧,明年毕业,时间不剩多少。”

  尤晏应声。

  尤晏当初选大学,专业考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只想离家远点,脱离尤立人的管控范围。

  就算回家看奶奶,也特意挑尤立人出差的日子。

  但事实证明,他还是太稚嫩,反叛精神跟朽木上冒出的芽芽,一掐即断——尤立人总有方法迫使他妥协。

  所谓的“妥协”在尤立人看来是一条康庄大道,没有什么比子承父业更顺其自然。

  当周围二代都念艺术商科,尤晏伙同路弘磊“叛逆”,一个选了听起来苦逼也清贫的机械专业,一个遁入哲学空门。

  尤立人一直费尽苦心将他扭转“正途”:毕业总不能到食品厂里当监工吧!联合路弘磊的父亲,好说歹说让他们修了双学位。

  尤琼瑛在旁接话,“阿晏准备去哪个国家?要能来美国就不错了,你姐在那边熟人也多,到时可以有个照应。”

  舒静枫看了眼她母亲,扯扯嘴角,右手肘碰了下尤晏左手肘,尤晏会心一笑。

  他开口,“目标是德国,我的专业在德国比较有前景。”

  尤氏姐弟筷子一顿,也像小辈那对一样交换眼神。

  尤琼瑛说:“你不是修了管理双学位吗?去美国多好,毕业以后回来帮你爸打理公司。”像周围许多二代一样,多顺理成章。

  尤晏笑容很淡,语气却很笃定,“辅修而已,重点还是主业。”

  尤立人面色肃然,讽刺道:“那你何必浪费时间‘辅修’一个学位。”

  尤晏说:“那不是为了换兰博基尼吗?当初说好的。”

  尤立人总引诱他做各种交易,修双学位就是其一,他换来一辆中意的兰博基尼。此等事迹成为同圈话题,每次聚会必被问候:阿晏,挂科了没?小心你老子把车召回。

  路弘磊前脚打趣他为兰博基尼折腰,后脚就被他老子效仿,打包他去和尤晏同班,间接延续他们难兄难弟的孽缘。

  尤立人沉吟片刻,“去美国,读管理,毕业后公司归你。”

  十几个字简明扼要,带点押韵还朗朗上口,罗列清楚条件和好处。

  尤晏小臂搁桌沿,筷子悬着,“要是不呢?”

  “过年就别回尤家的门。”

  尤立人目光在桌上,菜色比儿子更加值得他的关注。

  尤琼瑛也慢下来,静待局势。舒静枫筷子还敷衍动着,像在掩饰。

  尤晏冷笑,“当真?”

  “你看我的名字像作假吗?”尤立人声音如名字深厚。

  尤琼瑛也附和,试图挽回上一局颜面,“阿晏,你爸是过来人,看问题比你深远,听他的准没错。你爸那么辛苦给你铺平大路,何必苦哈哈自己走小路。”

  巧奶奶亮底牌,“小路风景好,他走得开心。”

  尤立人罔顾母亲立场,掷地有声道:“这个社会人人削尖脑袋往上流挤,白手起家的确精神可嘉,但那是在迫于无奈的情况下。你既然出生就衔着金汤匙,消耗父辈积蓄,理所应当担起责任,替你的子孙后代积累财富。”

  尤晏豁然抬眼,“你这是赤-裸裸的道德绑架!一我从来没打算有后代,二如果投胎能选择,我宁愿选择不投胎,而不是投到一个让老人带大儿子,又要替儿子带他儿子的家。所谓的‘户主’,只负责给钱,却想反过来管控一切。如果你硬要把东西给我,说不定我会把它捐出去。富不过三代,真不巧,我正好就是‘败家’的第三代——”

  尤立人愤而起身,筷子滑下桌子,叮啷有声,但很快被“啪”的响声覆盖——

  尤晏懵然片刻,盯着虚空。

  尤琼瑛和舒静枫倒抽气,巧奶奶也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哎了一声。

  “忘恩负义的畜生!你以为离了我给你搭建的平台,你还能长成现在的你?你要是出生在穷人家,没有供你读书的平台,这个年纪已经在产线上三班倒,累死累活就位给孩子挣个奶粉钱;要是在普通一点的人家,你以为选专业能让你任性胡来?基准只有两个:就业面广,挣钱多。你以为还能做出国梦?你一辈子都无法拥有兰博基尼——的一个轮子!——你自个给我回去想清楚,究竟是你的叛逆重要,还是尤家更有价值。”

  尤晏扔下筷子,默然起身,木椅给他小腿震得往后跳。他大步走向电梯,双手抄兜,脊背颓丧微佝,瞬间消失里头。

  保姆阿姨在厨房悄悄张望,拿不准是否要出去收拾。

  巧奶奶幽幽道:“你可真是挑了一个好时间。”

  舒静枫下意识要看向楼梯口,及时刹车,木然嚼着饭菜。

  尤琼瑛经历过离婚的大吵大闹,此刻的混乱见怪不怪,舒静枫刚想放下碗筷,可能想上去宽解尤晏,她眼神制止:“怎么吃那么少饭?减肥吗?好好的可别减出胃病来。”

  舒静枫嘴巴微张,巧奶奶截过话头,“看人少吃几口就说减肥,我饭量比小枫少多了,你怎么不说我减肥?”

  “……妈!”

  巧奶奶刚才护不住尤晏,这趟怎么也得帮舒静枫挡箭挡严实。

  尤琼瑛不再追击,回头喊保姆重新拿一双干净的筷子,替尤立人摆到碗上。

  “阿晏一时脑筋转不过弯,等他冷静想明白,会来跟你认错的。”

  尤立人不知在懊恼,还是反思刚才哪里有漏洞,执着筷子一言不发。

  电梯门重新开启,尤晏推着一只行李箱出来,肩上还挂着一只歪斜的双肩包。

  舒静枫哭笑不得:一吵架就收拾行李离家出走的习惯果然还没改。

  另外三双目光也扫向尤晏。

  尤立人既然逐客,便没有质询的道理;尤琼瑛既然站尤立人这一侧,也不宜开口。

  巧奶奶关切至极,才不管他们这些弯弯道道,直接问:“阿晏,要去哪里?”

  尤晏拉了一下背包肩带,回头跟奶奶说:“走了。”

  舒静枫:“……”

  她匆匆抽纸巾印了嘴唇,扔下一句“我去看看”,踩上室内拖鞋追玄关。

  玄关把长辈眼神隔离开,舒静枫莫名轻松,但想到尤晏挨了一巴掌离家出走,心情又提起来。

  尤立人一向以言辞犀利立人,从小没打过尤晏,父子关系本不深厚,那一耳光打断也毫不夸张。

  尤晏脸颊还浮着颜色,埋头穿鞋没理会她。

  舒静枫挽起耳边碎发,“我家密码给你?晚上喊Lonely来喝一杯?”

  穿好鞋子,尤晏交替顿顿双脚,拉开门闷闷道:“我有地方去。”

  舒静枫吸一会送进来的凉风,掏出手机给路弘磊发消息:「阿晏要是跟你联系告诉我一声」

  但莫名笃定,尤晏不会联系路弘磊……

  脑袋里藏着一套习得的导航系统,自动把尤晏导向L市冯师延家门口。

  时近午夜。

  一路琢磨着和尤立人的争吵,忘记先跟冯师延吱一声。

  既然到达门口,索性直接按门铃。

  无应答的短暂间隙,一个念头击中内心:其实他怕被拒绝。

  冯师延大概不会直接拒绝,但以尤晏现在的敏感,她哪怕只犹豫一瞬,他都会受伤。

  不过,她的“大概”也仅是他动摇的推断罢了。

  没人应门。

  他坐到行李箱上,长腿支着地板,掏手机准备给冯师延打电话。门内窸窸窣窣脚步声透出来。

  咔哒一声,漏出来一方光亮。

  尤晏站起来,门缝露出意外的脸庞。

  他愣了一下,“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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