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联邦监察部的到来让蒂亚星域的舆论陷入一片沸腾之中。
投票启动当天,孟泠的支持率就跌到了谷底，甚至一度被帕特里奇等人反超。而克林森不用说，一骑绝尘的支持率在几个下任首席执政官中遥遥领先。
但现在几乎已经没有人关注这件事了,各大媒体都只给大选辟了一个边边角角的小板块。
现在让蒂亚星域的所有媒体和民众议论纷纷的，是联邦监察部、孟泠以及域外海盗。
孟泠似乎来到了他一帆风顺的政治生涯的最低谷,无权进入执政厅、无权再对首席执政官管辖的范围有知情权。他目前仍然住在首席执政官的宅邸，但是谁都知道他很快就会连这个地方也进不去。
这件事只有两个结果：第一种，监察部认定孟泠有罪，勾结域外海盗,他会上联邦法庭；第二种,监察部认定孟泠无罪,清清白白。然而大选的结果已经是板上钉钉，克林森依然会入主首席执政官的御用宅邸。
人心的波动是非常微妙而易煽动的,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不同的人身上可能会得到截然相反的结果。
如果是其他人被迫背上“勾结域外海盗”的罪名，之后被公正的联邦监察部证明清白，或许会引发一大片同情的舆论之声。
但是孟泠不一样，他在蒂亚星域民众眼睛里的印象使得他完全不会拥有这种同情。
简单来说，即便是联邦监察部认定了孟泠在这件事上的清白,民间很大几率会对这个结果保持怀疑态度。毕竟监察部只能证其有不能证其无,是否真的勾结域外海盗，真相大概只有孟泠本人才知道。
于是乍眼看去，孟泠几乎走到了绝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孟泠本人,似乎也陷入了一种低迷不振的状态。
佐恩明面上已经不能和孟泠交流工作了，但孟泠还是会经常吩咐他做一些小事……比如预约陆医生。
孟泠对那家私人医院陆医生的依赖越来越肉眼可见,花费在陆桓的诊疗室的时间越来越多，频繁到让佐恩都不得不开始担忧的地步。但是他无权过问这些孟泠的私事范畴，更何况孟泠如今已经是下野状态,佐恩更无权干涉。
联邦监察部的星舰在五日后抵达蒂亚星，驶抵蒂亚星的第一时间便入驻执政厅，封锁首席执政官的办公室，开启了旷日持久的对那几封邮件内容真实性的调查。
调查程序是漫长而枯燥的，材料、文件、设备的翻检，对执政厅官员和工作人员的单独谈话……两天之后，执政厅的人已经开始逐渐习惯穿着监察部制服的监察员来来往往在执政厅里出入。
监察小组的负责人名叫裘德，他深色头发中夹杂着浅灰色，脸上的褶印深深刻了进去，一双深灰色的眼睛总是紧紧盯着面前的人，容易让人联想到咬住猎物死死不松口的猎狗。
不过他至今还没有“亲自出马”，和执政厅其他人的谈话目前为止都由他的下属进行。
而裘德本人看上去颇为无所事事，他来到蒂亚星之后见的第一个和政坛及军方相关的人是驻守在蒂亚星域的段上将。
明眼人都能看出段上将和此事无关，段杓刚到蒂亚星域不久不说，而且他成为上将之前的几年一直被关押在克雷迪亚，几乎没有能和外界经常联络的可能性。
以上是塞利尔“遵循”段上将的意思，稍微修饰了一下，用来拒绝裘德见面请求的借口。
然而裘德并不被这点小小的挫败打倒，到最后塞利尔也难以找到借口敷衍他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段上将皱着眉头有些不耐地关掉自己的终端投影，终于应下了裘德的见面请求，“下午。”
两人的会面是在联邦舰队驻地的一处僻静的甜点餐厅，裘德得以首次参观了一下联邦舰队的军容。
被塞利尔引到餐厅的椅子上落座大概五分钟过后，裘德心有灵犀地抬头向入口看去，只见一位英俊得过分的穿着上将军装的年轻男人正大步走进餐厅。
段杓一边走一边随手将脱下来的外套扔到机器人侍者手上，然后那双眼睛向裘德的方向看了过来。
阴鸷、寒气，这是裘德从那双眼睛里读出的，也是他对已经在联邦中颇有名气的这位段上将除了英俊外表之外的第二印象。
段杓只瞥了裘德一眼便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他近来心情都十分郁躁，对裘德这样的人更不会假以辞色。
不过裘德似乎不以为意，他毫不拘束向餐厅机器人要了两种甜品，点完之后询问似的看着段杓，乍一看上去他才是这餐厅的主人。
段杓按耐住自己的不耐烦，向机器人要了一碟冰淇淋。
裘德愉快地笑着摆正桌子上的勺子和叉子，使之整齐地排列在餐盘两边，“也许我们会聊好一会儿，上将大人。所以吃点甜品是个明智的选择。”
段杓冷冷瞥了他一眼，“不，我们也许只会聊上几分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裘德眼神里的笑意悄无声息消失了，摆正餐具后，他双手交叉放在下巴下面，看上去像是在认真打量、分析面前的人的姿势。
“段上将，听说您与现在已经下野的首席执政官孟泠是仇人？”
段杓的神情愈发阴鸷，这个问题他已经从各种人那里听到过太多次了。而裘德，他明白裘德的用意。
“你说呢。”段杓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干脆利落地承认，而是冷冷地反问了裘德。
这时候送餐的机器人已经将泛着凉气的甜点分别送到了两人面前。
裘德点的是两种不同水果做成的同一种甜品，乍一看上去像是颜色不同的复制品，摆在他规规矩矩的餐具中间显得十分对称。
而段杓面前的盖子揭开后，露出了看上去色调柔软沁甜的冰淇淋。
在盖子被揭开的一瞬间，段杓忽然没了食欲。他盯着碟子里的冰淇淋，忘了自己是怎么会突然点它的。
然而这冰淇淋的样子似曾相识……段杓只回想了一下，就想起来上一次看见它时是孟泠在母舰餐厅里兴高采烈地大快朵颐的时候，孟泠好像很喜欢吃冰淇淋——不过吃个冰淇淋就高兴成那样。
段杓微微皱着眉头，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冰淇淋尝了一下，刚试了下味道段杓就扔下勺子。太甜了，也只有孟泠会喜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裘德吃相优雅地分别尝了尝自己两份甜品，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
他放下勺子用餐布擦了擦嘴，在漫长的铺垫后终于进入正题，“如果段上将反过来问我的话，对段上将当年入狱时的因由，我有所耳闻。而且，刚在蒂亚星域发生不久的域外海盗遭遇战，我也——”
段杓看向他的眼神十分冰冷。
裘德却无动于衷，他继续用餐布清洁本就十分干净的手指，笑道：“那场遭遇战以及负伤的那位将领，我也听说过一些相关的内情。所以如果要我总结的话，段上将和正在接受调查的这位首席执政官确实是仇人。”
“你说的这些和你的调查有关吗？”段杓的声音充斥着寒意。
裘德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声音变得严肃了一些：“我想从段上将这儿了解一个和调查有关的问题。”
段杓看着他。
“发往监察部的邮件，是否是段上将撰写的？”
裘德的提问简单利落，毫无曲解的余地。餐厅中安静了一段时间。
他仔细地观察着眼前这位从克雷迪亚出身的联邦上将，妄图在那双阴鸷而充满寒气的双眼中找到一丝愤怒和报复的痕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是他没能找到。
段杓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过了半分钟才慢慢地说道：“我想，匿名保护法应该是在全联邦都通用的。而且我看不出来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你的调查有任何帮助。”
裘德的脸上露出一个淡笑：“我想也是，邮件撰写者知道的所有情况大概都在邮件里了。但是我还是抱着他/她或许还有隐藏的证据没有拿出来的想法，如果能拿到那些证据，对我们的调查而言事半功倍。”
段杓冷冷看着他，没有再说话的意思。裘德明白他接下来的问题都无法引出一个明确的回答了。
裘德从餐椅站起身来，准备结束这场他单方面要求的会面。他看了看桌上的甜点盘，真心实意地赞美道：“联邦舰队的餐厅口味十分出色，不比直辖星域的顶级餐厅逊色。”
机器人侍者歪着脑袋站在一边，听懂了这位顾客的赞美，于是它用机械音感谢道：“谢谢，我们会做得更好，欢迎您下次光临。”
裘德拿上自己的外套离开了驻地餐厅。
刚出联邦舰队的驻地大门，一辆黑色轿车便悄无声息地滑停在他面前，裘德上了车。
车厢里空无一人，不过视频通讯的界面打开着，裘德的下属出现在另一端，“长官，怎么样，是段上将写的邮件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裘德调了一下车内的温度，深灰色的眼睛如同猎狗一样精神奕奕，“段杓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在下属失望的神色露出来之前，裘德继续说道：“不过不是他。”
下属惊讶地问道：“您怎么知道的？”
裘德得意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用这里知道的。”
“不过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去试探写邮件的到底是谁？这违反了……”
那边的声音模糊了下去，裘德也不以为意，“我说过，他/她还藏着什么关键的证据没有拿出来。”
“他/她都写邮件了，为什么还藏着证据？这很奇怪……”
“是啊，这很奇怪……”裘德的声音轻到仿佛自言自语。
百叶窗被往下调了一个角度，原本刺目的阳光一下子变得温和起来。
于是原先被光晕掩盖住的轮廓也变得十分清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陆桓穿着白色的医生制服，乌黑的头发十分显眼。他正安静沉默地收拾着自己的医疗用具，从孟泠的方向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歪斜的侧影。
孟泠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明明现在所有的政务都和他无关，但是孟泠却反而一点没有觉得轻松，而是比以往更累了一样。大选的支持率也已经不必看了，除非投票器坏了，不然没有任何逆转结局的可能。
所以现在他什么也不用关心、什么也不必关心……但是孟泠却觉得自己更累了，浑身都充斥着疲惫的酸软。
联邦监察部的调查组直到今天还没有调查到他本人头上，效率慢得出奇，恐怕是要从他的任期内一直调查到下一任首席执政官的任期内。
孟泠别无他处可去，只能来这里。好在这里是自从“小乖”被扔进地下室后他唯一能够放松片刻的地方。
“叮叮当当”的响声停了下来，陆桓直起身子，走了过来。
孟泠耳朵里听着他的脚步声，并没有睁开眼睛。
本来头痛的症状已经减轻了很多，但是从那几封邮件见报开始，孟泠的头痛症状又变重了。好在他现在时间很多，可以频繁出入这家私人医院。
依旧是往常的步骤，不过这次冰凉的机器一放到孟泠的小臂上，孟泠就疼得忍不住“嘶”了一声，身体小幅度地弹动了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抱歉，”陆医生温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指令出错了。”
孟泠从那阵疼痛中缓回神，摇了摇头，心有余悸地重新躺好。
但是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他现在紧紧抿着唇，眼睛闭得更用力了，连睫毛也抖动了一下。
然而紧闭着眼睛的孟泠看不见的是，声音温和的陆医生，看着他的病人的眼神却异常冰冷，和他的语气形成极大反差。
“您的身体好像已经开始抗拒原来的诊疗方案了，我想您也感觉得到，效果不如以前。”
“帮我换新方案吧。”孟泠听懂了陆桓的言外之意，急忙说道。“谢谢你，医生。”
陆医生没有说话，陌生的动静表明他正在更换诊疗方案。孟泠有心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看，但是他不太敢。
新的诊疗方案会痛吗？刚刚那阵疼痛已经让孟泠有些畏惧了，但是他没办法半途中止自己的治疗。
就这样在孟泠忐忑不安的等待中，陆医生已经更换好了药剂，比测痛仪更加冰冷的触感接触到了孟泠的小臂上，他的鸡皮疙瘩忍不住冒出来了几颗。
孟泠紧紧闭着眼睛，或许连自己都没注意到牙齿也咬紧了，准备忍受那一阵未知的痛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在那份痛楚到来之前，他先听到的是陆桓的声音。
“孟先生，最近新闻上关于你的传闻，是真实的吗？”
孟泠正全神贯注准备等着新的诊疗方案，脑子还有些恍惚，几乎不知道陆桓在说什么。
“嗯？”他下意识发出声音。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陆医生的眼神像寒冰一样，“关于域外海盗的事，是真的吗？”
孟泠在短暂的茫然之后忍不住不解地皱起了眉头，陆桓声音里的仇恨是他的幻觉吗？孟泠开始有些弄不清眼前的情况了，甚至都来不及第一时间对陆桓的提问作出反应。
他那微微皱着的眉头和迟迟不回答的反应落在了陆桓眼里，他已经得到了他的答案。
在孟泠清醒过来作出回答之前，新的诊疗方案中的药剂已经注射到了他的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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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在几乎已经没有人关注这件事了,各大媒体都只给大选辟了一个边边角角的小板块。
现在让蒂亚星域的所有媒体和民众议论纷纷的，是联邦监察部、孟泠以及域外海盗。
孟泠似乎来到了他一帆风顺的政治生涯的最低谷,无权进入执政厅、无权再对首席执政官管辖的范围有知情权。他目前仍然住在首席执政官的宅邸，但是谁都知道他很快就会连这个地方也进不去。
这件事只有两个结果：第一种，监察部认定孟泠有罪，勾结域外海盗,他会上联邦法庭；第二种,监察部认定孟泠无罪,清清白白。然而大选的结果已经是板上钉钉，克林森依然会入主首席执政官的御用宅邸。
人心的波动是非常微妙而易煽动的,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不同的人身上可能会得到截然相反的结果。
如果是其他人被迫背上“勾结域外海盗”的罪名，之后被公正的联邦监察部证明清白，或许会引发一大片同情的舆论之声。
但是孟泠不一样，他在蒂亚星域民众眼睛里的印象使得他完全不会拥有这种同情。
简单来说，即便是联邦监察部认定了孟泠在这件事上的清白,民间很大几率会对这个结果保持怀疑态度。毕竟监察部只能证其有不能证其无,是否真的勾结域外海盗，真相大概只有孟泠本人才知道。
于是乍眼看去，孟泠几乎走到了绝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孟泠本人,似乎也陷入了一种低迷不振的状态。
佐恩明面上已经不能和孟泠交流工作了，但孟泠还是会经常吩咐他做一些小事……比如预约陆医生。
孟泠对那家私人医院陆医生的依赖越来越肉眼可见,花费在陆桓的诊疗室的时间越来越多，频繁到让佐恩都不得不开始担忧的地步。但是他无权过问这些孟泠的私事范畴，更何况孟泠如今已经是下野状态,佐恩更无权干涉。
联邦监察部的星舰在五日后抵达蒂亚星，驶抵蒂亚星的第一时间便入驻执政厅，封锁首席执政官的办公室，开启了旷日持久的对那几封邮件内容真实性的调查。
调查程序是漫长而枯燥的，材料、文件、设备的翻检，对执政厅官员和工作人员的单独谈话……两天之后，执政厅的人已经开始逐渐习惯穿着监察部制服的监察员来来往往在执政厅里出入。
监察小组的负责人名叫裘德，他深色头发中夹杂着浅灰色，脸上的褶印深深刻了进去，一双深灰色的眼睛总是紧紧盯着面前的人，容易让人联想到咬住猎物死死不松口的猎狗。
不过他至今还没有“亲自出马”，和执政厅其他人的谈话目前为止都由他的下属进行。
而裘德本人看上去颇为无所事事，他来到蒂亚星之后见的第一个和政坛及军方相关的人是驻守在蒂亚星域的段上将。
明眼人都能看出段上将和此事无关，段杓刚到蒂亚星域不久不说，而且他成为上将之前的几年一直被关押在克雷迪亚，几乎没有能和外界经常联络的可能性。
以上是塞利尔“遵循”段上将的意思，稍微修饰了一下，用来拒绝裘德见面请求的借口。
然而裘德并不被这点小小的挫败打倒，到最后塞利尔也难以找到借口敷衍他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段上将皱着眉头有些不耐地关掉自己的终端投影，终于应下了裘德的见面请求，“下午。”
两人的会面是在联邦舰队驻地的一处僻静的甜点餐厅，裘德得以首次参观了一下联邦舰队的军容。
被塞利尔引到餐厅的椅子上落座大概五分钟过后，裘德心有灵犀地抬头向入口看去，只见一位英俊得过分的穿着上将军装的年轻男人正大步走进餐厅。
段杓一边走一边随手将脱下来的外套扔到机器人侍者手上，然后那双眼睛向裘德的方向看了过来。
阴鸷、寒气，这是裘德从那双眼睛里读出的，也是他对已经在联邦中颇有名气的这位段上将除了英俊外表之外的第二印象。
段杓只瞥了裘德一眼便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他近来心情都十分郁躁，对裘德这样的人更不会假以辞色。
不过裘德似乎不以为意，他毫不拘束向餐厅机器人要了两种甜品，点完之后询问似的看着段杓，乍一看上去他才是这餐厅的主人。
段杓按耐住自己的不耐烦，向机器人要了一碟冰淇淋。
裘德愉快地笑着摆正桌子上的勺子和叉子，使之整齐地排列在餐盘两边，“也许我们会聊好一会儿，上将大人。所以吃点甜品是个明智的选择。”
段杓冷冷瞥了他一眼，“不，我们也许只会聊上几分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裘德眼神里的笑意悄无声息消失了，摆正餐具后，他双手交叉放在下巴下面，看上去像是在认真打量、分析面前的人的姿势。
“段上将，听说您与现在已经下野的首席执政官孟泠是仇人？”
段杓的神情愈发阴鸷，这个问题他已经从各种人那里听到过太多次了。而裘德，他明白裘德的用意。
“你说呢。”段杓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干脆利落地承认，而是冷冷地反问了裘德。
这时候送餐的机器人已经将泛着凉气的甜点分别送到了两人面前。
裘德点的是两种不同水果做成的同一种甜品，乍一看上去像是颜色不同的复制品，摆在他规规矩矩的餐具中间显得十分对称。
而段杓面前的盖子揭开后，露出了看上去色调柔软沁甜的冰淇淋。
在盖子被揭开的一瞬间，段杓忽然没了食欲。他盯着碟子里的冰淇淋，忘了自己是怎么会突然点它的。
然而这冰淇淋的样子似曾相识……段杓只回想了一下，就想起来上一次看见它时是孟泠在母舰餐厅里兴高采烈地大快朵颐的时候，孟泠好像很喜欢吃冰淇淋——不过吃个冰淇淋就高兴成那样。
段杓微微皱着眉头，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冰淇淋尝了一下，刚试了下味道段杓就扔下勺子。太甜了，也只有孟泠会喜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裘德吃相优雅地分别尝了尝自己两份甜品，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
他放下勺子用餐布擦了擦嘴，在漫长的铺垫后终于进入正题，“如果段上将反过来问我的话，对段上将当年入狱时的因由，我有所耳闻。而且，刚在蒂亚星域发生不久的域外海盗遭遇战，我也——”
段杓看向他的眼神十分冰冷。
裘德却无动于衷，他继续用餐布清洁本就十分干净的手指，笑道：“那场遭遇战以及负伤的那位将领，我也听说过一些相关的内情。所以如果要我总结的话，段上将和正在接受调查的这位首席执政官确实是仇人。”
“你说的这些和你的调查有关吗？”段杓的声音充斥着寒意。
裘德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声音变得严肃了一些：“我想从段上将这儿了解一个和调查有关的问题。”
段杓看着他。
“发往监察部的邮件，是否是段上将撰写的？”
裘德的提问简单利落，毫无曲解的余地。餐厅中安静了一段时间。
他仔细地观察着眼前这位从克雷迪亚出身的联邦上将，妄图在那双阴鸷而充满寒气的双眼中找到一丝愤怒和报复的痕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是他没能找到。
段杓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过了半分钟才慢慢地说道：“我想，匿名保护法应该是在全联邦都通用的。而且我看不出来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你的调查有任何帮助。”
裘德的脸上露出一个淡笑：“我想也是，邮件撰写者知道的所有情况大概都在邮件里了。但是我还是抱着他/她或许还有隐藏的证据没有拿出来的想法，如果能拿到那些证据，对我们的调查而言事半功倍。”
段杓冷冷看着他，没有再说话的意思。裘德明白他接下来的问题都无法引出一个明确的回答了。
裘德从餐椅站起身来，准备结束这场他单方面要求的会面。他看了看桌上的甜点盘，真心实意地赞美道：“联邦舰队的餐厅口味十分出色，不比直辖星域的顶级餐厅逊色。”
机器人侍者歪着脑袋站在一边，听懂了这位顾客的赞美，于是它用机械音感谢道：“谢谢，我们会做得更好，欢迎您下次光临。”
裘德拿上自己的外套离开了驻地餐厅。
刚出联邦舰队的驻地大门，一辆黑色轿车便悄无声息地滑停在他面前，裘德上了车。
车厢里空无一人，不过视频通讯的界面打开着，裘德的下属出现在另一端，“长官，怎么样，是段上将写的邮件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裘德调了一下车内的温度，深灰色的眼睛如同猎狗一样精神奕奕，“段杓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在下属失望的神色露出来之前，裘德继续说道：“不过不是他。”
下属惊讶地问道：“您怎么知道的？”
裘德得意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用这里知道的。”
“不过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去试探写邮件的到底是谁？这违反了……”
那边的声音模糊了下去，裘德也不以为意，“我说过，他/她还藏着什么关键的证据没有拿出来。”
“他/她都写邮件了，为什么还藏着证据？这很奇怪……”
“是啊，这很奇怪……”裘德的声音轻到仿佛自言自语。
百叶窗被往下调了一个角度，原本刺目的阳光一下子变得温和起来。
于是原先被光晕掩盖住的轮廓也变得十分清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陆桓穿着白色的医生制服，乌黑的头发十分显眼。他正安静沉默地收拾着自己的医疗用具，从孟泠的方向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歪斜的侧影。
孟泠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明明现在所有的政务都和他无关，但是孟泠却反而一点没有觉得轻松，而是比以往更累了一样。大选的支持率也已经不必看了，除非投票器坏了，不然没有任何逆转结局的可能。
所以现在他什么也不用关心、什么也不必关心……但是孟泠却觉得自己更累了，浑身都充斥着疲惫的酸软。
联邦监察部的调查组直到今天还没有调查到他本人头上，效率慢得出奇，恐怕是要从他的任期内一直调查到下一任首席执政官的任期内。
孟泠别无他处可去，只能来这里。好在这里是自从“小乖”被扔进地下室后他唯一能够放松片刻的地方。
“叮叮当当”的响声停了下来，陆桓直起身子，走了过来。
孟泠耳朵里听着他的脚步声，并没有睁开眼睛。
本来头痛的症状已经减轻了很多，但是从那几封邮件见报开始，孟泠的头痛症状又变重了。好在他现在时间很多，可以频繁出入这家私人医院。
依旧是往常的步骤，不过这次冰凉的机器一放到孟泠的小臂上，孟泠就疼得忍不住“嘶”了一声，身体小幅度地弹动了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抱歉，”陆医生温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指令出错了。”
孟泠从那阵疼痛中缓回神，摇了摇头，心有余悸地重新躺好。
但是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他现在紧紧抿着唇，眼睛闭得更用力了，连睫毛也抖动了一下。
然而紧闭着眼睛的孟泠看不见的是，声音温和的陆医生，看着他的病人的眼神却异常冰冷，和他的语气形成极大反差。
“您的身体好像已经开始抗拒原来的诊疗方案了，我想您也感觉得到，效果不如以前。”
“帮我换新方案吧。”孟泠听懂了陆桓的言外之意，急忙说道。“谢谢你，医生。”
陆医生没有说话，陌生的动静表明他正在更换诊疗方案。孟泠有心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看，但是他不太敢。
新的诊疗方案会痛吗？刚刚那阵疼痛已经让孟泠有些畏惧了，但是他没办法半途中止自己的治疗。
就这样在孟泠忐忑不安的等待中，陆医生已经更换好了药剂，比测痛仪更加冰冷的触感接触到了孟泠的小臂上，他的鸡皮疙瘩忍不住冒出来了几颗。
孟泠紧紧闭着眼睛，或许连自己都没注意到牙齿也咬紧了，准备忍受那一阵未知的痛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在那份痛楚到来之前，他先听到的是陆桓的声音。
“孟先生，最近新闻上关于你的传闻，是真实的吗？”
孟泠正全神贯注准备等着新的诊疗方案，脑子还有些恍惚，几乎不知道陆桓在说什么。
“嗯？”他下意识发出声音。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陆医生的眼神像寒冰一样，“关于域外海盗的事，是真的吗？”
孟泠在短暂的茫然之后忍不住不解地皱起了眉头，陆桓声音里的仇恨是他的幻觉吗？孟泠开始有些弄不清眼前的情况了，甚至都来不及第一时间对陆桓的提问作出反应。
他那微微皱着的眉头和迟迟不回答的反应落在了陆桓眼里，他已经得到了他的答案。
在孟泠清醒过来作出回答之前，新的诊疗方案中的药剂已经注射到了他的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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