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以上,仅代表异能特务科态度，同时也是我能为你们争取到最大让步。”
虽说比起最开始条件确实有所退让，但不少高层听后依旧脸色不太好看。
让其他力量体系插手咒术界内部事情对于这群思想封闭老古董而言,简直和要了他们命没什么区别。
月见里虹映假装看不出他们神色有异,轻描淡写地补了一句杀伤力更强话：“不要指望悟哦,听说咒术界有望从原始人进化成现代人，他特别高兴。”
高层们脸色变得更难看。
回想起五条悟接连几次在重要情报上掉链子，他们百分百确定了,这回那个性格恶劣最强咒术师接二连三地坑他们，不是为了像往常那样故意看他们笑话,而是他俩私底下串通好了。
他早就知道月见里虹映想干什么。
（五条悟：我不知道啊。）
没准儿立束缚那事也是真。
（五条悟：假。）
被威胁到这种程度,高层们自然明白此事没有周旋余地了，所有退路都被封死了,连五条悟这张王牌都被挖走了。
但他们连私下勾结这个罪名都不能扣在五条悟身上,因为异能特务科是官方性质政府机构。
如果他们非要这么做，既是向官方政府宣战，也是和以五条悟为核心五条家撕破脸皮。
高层们越想越气,他们就像傻子似往月见里虹映挖好坑里跳,而他设置坑很刁钻，跳下去也摔不死，仿佛在玩是男人就下一百层。
等他们意识到不对劲时,他们已经无路可退了,一抬头就是一排向下压尖锐钉子,站在原地只有死路一条,他们只好硬着头皮再往下跳一层。
究竟要往下跳多久？
恐怕只有游戏设计者知道答案。
无计可施高层们在小声商讨过后,只好含泪答应。
他们安慰自己,其实没有那么严重。
异能特务科拥有提出法案和推行政策权利又如何？最终决定权不在他们手中,这就意味着提案可以不通过，既然不通过，哪来政策给他们去推行？
这么想想，心里好受了一点，聊胜于无吧。
月见里虹映看着选择妥协高层们，发出一声意义不明轻笑。
这才叫温水煮青蛙啊。
一刀一刀地割在肉上，等到他们无法忍受时候，早就被瓜分完了。
“很高兴，我们可以在这点上达成一致。”月见里虹映语气听不出半点高兴，只给人一种理所应当感觉，像是在电影上眼前就通读过剧本幕后人员，“来谈谈我帮你们争取让步条件吧。”
说得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似。
争取让步当然是假。
一想到芥川龙之介认为他不会说谎，他就忍不住想摸着那个笨蛋小孩脑袋，满脸慈爱地说一句“傻孩子”。
他非常擅长面不改色地说谎，只不过他很少这么做，他更喜欢玩一些模棱两可文字游戏，引导或是误导别人往他期望方向思考。
在这一点上，他和五条悟倒是出奇一致。
“你这是狮子大开口。”高层中有人愤愤地指责道，“这是我们能做出最大退让，你居然还想加条件？”
“虽然我代表异能特务科立场，但你们应该把两者分开来看，刚才提出是异能特务科条件，请不要把它和我条件混为一谈。”月见里虹映不紧不慢地拉开挎包拉链，盛气凌人地反问，“我有什么理由平白无故地去帮你们游说异能特务科作出让步？”
他用简单一个动作提醒了高层们轮回之眼存在，他们统统把注意力集中在了他手下挎包上。
拉链拉开微弱声音在房间内响起，一时间竟无人出声。
然而，从包内拿出来不是他们挂念已久轮回之眼，而是一份纸质文件。
“这是你们把我挂上悬赏导致我造成损失。”月见里虹映起身，走到离他最近高层面前，将这份少说也有十页文件递了过去，“我简单地整理了一下，其中涉及房屋、家具、时间、精神等方面损失，麻烦你们过目一下。”
高层们：“……”
还能这样？
不幸被选中高层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自上而下阴影将他笼罩其中，仿佛被锁在了无法逃脱黑暗里。
他抬头看着站在跟前深蓝发少年。
那双灰眸静静地注视着他，像是来自深渊凝视，只要他拒绝这份象征生命邀请函，死神就会无情地对他头颅挥下代表死亡镰刀。
迫于压力，他颤颤巍巍地伸手接过了这份清单。
他以一种打开潘多拉魔盒觉悟翻开了第一页，然后每看一行就心梗一下，一串又一串天文数字让他差点不会数数了。
他甚至怀疑月见里虹映是不是住在美国白宫，不然很难解释为什么这么昂贵。
为什么会有价值几个亿24K纯金镶钻垃圾桶？这种东西真是用来放垃圾吗？
奢侈也有要有个度吧！
月见里虹映对高层铁青脸色视而不见，他双手插兜，懒洋洋地说：“没问题话，麻烦三天之内把钱打到我帐上。”
——没问题个鬼啊！？
这位高层恨不得给月见里虹映一榔头，他直接翻到清单最后一页看计算好总价，好家伙，不多不少，刚好一百亿日元整，和目前赏金一致。
要说这不是故意，他绝对不相信。
这分明是在敲诈勒索！
他深呼吸了一下，把这份清单递给了旁边人。
另一位高层一翻开就露出了相同表情，他匪夷所思地翻到最后一页，盯着最后总价沉默了许久，然后一言不发地这份清单递给了旁边人。
这个过程重复了好几次，搞得没有看到清单其他高层都一头雾水，但他们也不好表现地很热切地凑过去看，各个装得沉着冷静，不为所动。
月见里虹映等得有些烦了，这么一个一个看过去要看到什么时候？
“我说……”
他压低声音，保持双手插兜姿势，稍稍抬起一条腿，没用什么力气地往下一踩。
“嘭——”
哪怕是这么轻轻一下，由「红舞鞋」加持力道使得整个房间为之一震，以他着力点为中心向四处扩散了几道夸张裂缝。
若是从上往下看，就像一张张牙舞爪蜘蛛网，将高层们全都黏在上面，等待被猎食者捕捉。
造成这一切罪魁祸首神色平静地注视着他们，视线依次从他们脸上扫过：“请问你们看好了吗？”
听似谦逊有礼问话，却在开口一瞬间给人一种不寒而栗感觉，仿佛是在预告他进入了爆发倒计时。
仅局限于月见里虹映在此处言行举止，他表现出来性格太反复无常了，时而冷静平和，时而烦躁疯狂，变化之快就像人格分裂一样。
而他突然发难点都很奇怪，不一定是贬低了他，导致很难揣测是哪句话戳到了他雷区。
最恐怖是他出手那一刻。
不光是他所展现出压倒性实力，还有他切换到另一面眼神……
不，说切换并不准确。
更像是某种隐藏在最深处本质冲破了坚固冰层，将干净透亮假象彻底侵蚀，只留下一片泥沼般沉重又黏糊疯狂，违背他意志就被拉扯至吞噬，唯有服从才能换来探出泥沼呼吸一线生机。
——疯子，绝对是疯子……
高层们不由得冷汗直冒。
即便是疯子频出咒术师群体，他们也很少遇到碰到这样人。
他们几乎已经确定末永家灭门惨案和月见里虹映脱不了关系，并且他们完全有理由相信，他做得出血洗咒术界这么荒谬事。
如果事态真进展到这一步，他们该怎么办？异能特务科管得住他吗？五条悟会出手阻止吗？
答案只有到了那一天才能知晓，但保守派居多高层们不敢以身试险。
这么想要，用一百亿换取所谓让步，反而是一个容易接受条件。
至少，能用钱解决问题，那都不叫问题。
“这份清单列举损失，我们会尽快赔偿。”咒术界高层只好硬着头皮表态，连否认颁布悬赏都放弃了。
一瞬间，翻涌暗流涌动再次被冰封在深处，月见里虹映收敛住骇人情绪，如溪水般清澈灰眸弯成了两道月牙儿，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柔和笑容。
他轻声道：“那真是太好了呢。”
高层们丝毫没有因他急转而变态度松懈下来，一脸警惕地盯着这尊阴晴不定煞神，以防他再次发难。
但这次他什么也没有做，仅仅是走回了原处，将装着轮回之眼特制容器从包里拿了出来。
容器内，一颗血红色眼球浸泡在福尔马林中，上面刻着一个诡异数字“六”，光是视线和那颗眼球对上，就心生一股诡异恶寒，是危险邪恶之物。
月见里虹映嫌弃地抓着容器，满不在乎地随手一丢，像是对待垃圾似：“喏，你们要东西。”
高层们被如此豪放举动吓得心脏都提到嗓子眼了，几个人蜂拥而上，手忙脚乱地接住了它。
月见里虹映拉上挎包拉链：“轮回之眼失窃与我母亲无关，是一个千年前诅咒师干，悟应该和你们说过吧？没说过就去问他。”
高层答道：“那件事我们已经知道了。”
“那就好。这次可要保留好了，别再看丢了，不然……”月见里虹映将食指和中指弯起，虚搭在眼眶上，笑着说出了令人毛骨悚然威胁，“小心被我挖掉哦。”
……
谈判非常顺利地结束了，单方面顺利那种。
月见里虹映刚走出去没几步，就被某只大型猫科动物熟练地一把勾住了脖子，毛茸茸白色脑袋一如往常地搭在他肩膀上，发丝蹭得他又痒又难受。
五条悟笑眯眯地问：“怎么样？气死几个了？”
月见里虹映想了想，回答道：“全部？但没完全死透。”
“这算什么？”五条悟吐槽道，“既死又活状态？薛定谔烂橘子？”
月见里虹映一边拖着没骨头似五条悟往前走，一边叙说谈判期间发生事情。
从说到桌子被烧了开始，五条悟就笑得停不下来，他疯狂地拍打对方后背：“哈哈哈哈！你太收敛了吧？应该把那帮老东西胡子全都烧掉啊！”
月见里虹映差点被拍散架了，没多少肉身板压根儿遭不住堪比熊掌捶打：“痛死了，大叔……咳咳……不要拍了，手痒就去一边拍蹴鞠玩。”
五条悟皮笑肉不笑地揉了一把他脑袋：“我看你头挺像蹴鞠。”
“六眼也会近视吗？你裹绷带是为了矫正视力？”
月见里虹映面无表情地推开那只为非作歹手，然后继续接着刚才话题说了下去，说出了自己精分成两派提出两个条件。
比起异能特务科介入其中方式，五条悟最先关注是那个夸张金额：“一百亿？你是强盗吗？”
月见里虹映认真地说：“这也是没办法事吧？我出场费很贵。”
“难怪你说他们死了但没死透。”五条悟啧啧称奇，“能从那群扣扣搜搜老东西那里抢到那么多钱，也是一种本事。不过，我以为你会提别要求，没想到居然是要钱。”
他疑惑地问：“你也不缺钱吧？就为了气他们？还是说你是在未雨绸缪，以防日后被人暗杀，自己却拿不出一百亿赏金？”
“谁有本事杀死我？我自己吗？”月见里虹映不雅地翻了一个白眼，“我就是缺钱，不行吗？”
五条悟震惊了：“虹映弟弟，你不会真买了24K纯金镶钻垃圾桶吧？你要造金屋了？”
“造个鬼啊。”月见里虹映一脸黑线地说，“我要买跑车送朋友。”
五条悟摸了摸下巴，以为自己摸透了真相：“你看上哪个小姑娘了？”
“……你是单身二十五年导致满脑子都是谈恋爱吗？”
月见里虹映不敢想象那幅画面。
哪怕中原中也身高不足一米六，离小姑娘也差得十万八千里远。
如果突然曝出其实港口Mafia只有一个男，那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认为那个人是气场两米高中原中也。
月见里虹映面无表情地解释道：“是给朋友赔礼，由于一些复杂原因导致他车被炸了，正好他生日快到了，所以我决定送他一辆。”
五条悟挑了挑眉：“你选好了？”
“嗯，美国那边拍卖行会有点风声，之后会公开拍卖一辆法拉利250GTO，我打算到时候去参加竞拍。”
“哦，那个行走五千万美金？”五条悟点了点头，然后不解地问，“但折合成日元也就五六十亿，你不至于拿不出这点钱吧？”
月见里虹映：“……”
家境殷实真好啊，咒术师真赚钱啊。
他拿是拿得出，但他存款也就几百亿，计划步入正轨后他没时间去玩抓通缉犯益智小游戏，这几天就会让六道骸把悬赏撤销。
更何况诅咒师也不全是傻子，看到了那么多同行十年铁窗泪，自然不会赶着吃牢饭。
作为一个没有收入来源无业游民，能用从总监部赚来一大笔钱去挥霍，那当然是最好。
不是说不能买相对便宜跑车，但他在港口Mafia时和中原中也关系很不错，他一直都很欣赏对方，甚至萌生过自己异能力说不定更适合中原中也念头。
所以，送给朋友礼物，当然要送最好。
“也没见你送我那么贵生日礼物。”五条悟嘀咕道，他不满地掰着手指，一一列举，“去年送了一朵丑得要死会跳舞向日葵，前年送了一件姜饼人连体衣，大前年……哦，没有大前年，那时候还没偶遇你呢。”
如果夏油杰还没有叛逃，他绝对会拉着他挚友吐槽他们家虹映弟弟是有多么小气。
结果搞了半天，原来只对他一个人抠门啊？
月见里虹映面不改色地说：“礼轻情意重，能记住你生日就不错了。”
五条悟极力保持微笑：“谢谢你啊，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双标人。”
月见里虹映坦荡荡地承认了：“嗯嗯，知道就好。”
五条悟：“……”
他发现了，只要和月见里虹映待在一起超过三句话，他就控制不住地被气出DK模式。
某种意义上，也算是青春永驻一种手段。
“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五条悟问。
“先把一百亿悬赏撤下来，我被骚扰得有些累了，最近都开始头疼了。”月见里虹映一边说着，一边揉了揉太阳穴，在总监部脾气不太好一定程度上也是受了这点影响，“然后通知异能特务科，等他们正式介入后，就可以借他们之手推行新政策了。”
“但你争取来只有提案权吧？”
“这就够了，我从一开始就只打算要提案权。”月见里虹映不急不缓地说，“我需要听到反对声音，这样清理起来才更方便，不是吗？”
他放下扶着额头手，置于脖子前，笑着比划了一个抹脖子动作：“先从有害垃圾开始。”
五条悟恍然道：“原来如此，昨天你问我要高层资料就是为了垃圾分类？”
他迅速地连上了月见里虹映脑回路，甚至提出了一个相同词——垃圾分类。
虽然他俩都很嫌弃彼此之间默契过高，但没办法，或许是因为在某些方面比较相似，导致他俩时不时出现心有灵犀情况，脑回路出奇一致。
从相识就气场不合地拌嘴，大概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吧。
“没错。”月见里虹映点头承认，“有害垃圾就应该用强硬手段处理掉，还能起到杀鸡儆猴效果。”
五条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他并不在意那些老东西会迎接什么样命运，倒不如说他巴不得他们快点下来，在那个位置上坐久了，烂得连座位都染上了腐臭橘子味。
他偏头看向语气平静月见里虹映，对方始终是一副蔫了吧唧样子，完全看不出一丝一毫改革者该有热血沸腾，更像一盆扑灭热情冰水。
“你打算推行什么政策？”五条悟随意地把手搭在那颗深蓝色脑袋上，半开玩笑地问，“出台《权利法案》？”
月见里虹映诡异地瞥了五条悟一眼，他过于震惊，以至于一时间没有先把头顶上那只手拍下来：“你真去看历史课本了？”
嗯，怎么说呢……
当时只是随口说说，本意只是最寻常不过拌嘴，就连搬出高中历史课本这个答案都是逗他玩。
如果告诉他实话，他俩会打起来吗？
“是啊。”浑然不知自己被坑了五条悟得意洋洋地说，“我把政治和历史都看完了，受益匪浅。”
月见里虹映表情复杂：“……”
算了，还是不提了。
好学是值得表扬优点，拓宽知识面总归是好事。
月见里虹映解释道：“你举例子不适合现在情况，没必要一上来就列出那么多条条框框，异能力侧过度干预咒术界，不光总监部容易炸毛，普通咒术师也会产生逆反心理。”
除去不想让异能特务科白捡一个大便宜外，这也是为什么他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让异能特务科直接管理咒术师。
虽然他不觉得异能力者与咒术师差别很大，说到底都是有别于普通人特殊能力者，但过往经验告诉他，这样想法不适用于所有人。
光是异能力者负面情绪会产生咒灵这一点，就有别于咒术师了。
非术师与咒术师区别，是生来就注定，属于他再强也无法改变规则。
月见里虹映半敛着眸，平静地说：“你不是喜欢温水煮青蛙吗？机会来了。”
五条悟立刻明白了他意思：“只提出一条，对吧？”
“你也不傻嘛，果然是封建制度害人。”月见里虹映很勉强地夸奖了一句，以两人关系而言，姑且算是难能可贵好话了，“既然想要大刀阔斧地改革，那提出第一条政策就不能太温和，必须要将矛盾挑出来，最好是能同时挑起总监部、御三家和普通咒术师矛盾。”
五条悟问：“比如？”
月见里虹映斜眼看着他，微微皱眉：“我怎么觉得我像是你白嫖来老师？”
五条悟索性抱住他胳膊，故意恶心他：“虹映老师~”
月见里虹映：“……”
好险，差点吐了。
一看他表情不是很妙，五条悟就明白这招有用，撒娇般晃了晃他胳膊：“说嘛说嘛~”
“……”
月见里虹映深呼吸了一下，调整了一下自己心情，以免自己控制不住给五条悟一拳：“改善任务分配制度。”
“任务分配吗？”五条悟思索道，“咒术师可以赢过同级咒灵，发放任务也是按照这个标准，如果说什么问题，那就是咒术师人手不足，以及「窗」观测失误。”
“不是这方面。”
月见里虹映把自己被抱住胳膊抽了出来，灰眸注视着五条悟眼睛——嗯，看不到，只能注视着他绷带。
“我指是，禁止御三家内部派遣，对所有咒术师一视同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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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比起最开始条件确实有所退让，但不少高层听后依旧脸色不太好看。
让其他力量体系插手咒术界内部事情对于这群思想封闭老古董而言,简直和要了他们命没什么区别。
月见里虹映假装看不出他们神色有异,轻描淡写地补了一句杀伤力更强话：“不要指望悟哦,听说咒术界有望从原始人进化成现代人，他特别高兴。”
高层们脸色变得更难看。
回想起五条悟接连几次在重要情报上掉链子，他们百分百确定了,这回那个性格恶劣最强咒术师接二连三地坑他们，不是为了像往常那样故意看他们笑话,而是他俩私底下串通好了。
他早就知道月见里虹映想干什么。
（五条悟：我不知道啊。）
没准儿立束缚那事也是真。
（五条悟：假。）
被威胁到这种程度,高层们自然明白此事没有周旋余地了，所有退路都被封死了,连五条悟这张王牌都被挖走了。
但他们连私下勾结这个罪名都不能扣在五条悟身上,因为异能特务科是官方性质政府机构。
如果他们非要这么做，既是向官方政府宣战，也是和以五条悟为核心五条家撕破脸皮。
高层们越想越气,他们就像傻子似往月见里虹映挖好坑里跳,而他设置坑很刁钻，跳下去也摔不死，仿佛在玩是男人就下一百层。
等他们意识到不对劲时,他们已经无路可退了,一抬头就是一排向下压尖锐钉子,站在原地只有死路一条,他们只好硬着头皮再往下跳一层。
究竟要往下跳多久？
恐怕只有游戏设计者知道答案。
无计可施高层们在小声商讨过后,只好含泪答应。
他们安慰自己,其实没有那么严重。
异能特务科拥有提出法案和推行政策权利又如何？最终决定权不在他们手中,这就意味着提案可以不通过，既然不通过，哪来政策给他们去推行？
这么想想，心里好受了一点，聊胜于无吧。
月见里虹映看着选择妥协高层们，发出一声意义不明轻笑。
这才叫温水煮青蛙啊。
一刀一刀地割在肉上，等到他们无法忍受时候，早就被瓜分完了。
“很高兴，我们可以在这点上达成一致。”月见里虹映语气听不出半点高兴，只给人一种理所应当感觉，像是在电影上眼前就通读过剧本幕后人员，“来谈谈我帮你们争取让步条件吧。”
说得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似。
争取让步当然是假。
一想到芥川龙之介认为他不会说谎，他就忍不住想摸着那个笨蛋小孩脑袋，满脸慈爱地说一句“傻孩子”。
他非常擅长面不改色地说谎，只不过他很少这么做，他更喜欢玩一些模棱两可文字游戏，引导或是误导别人往他期望方向思考。
在这一点上，他和五条悟倒是出奇一致。
“你这是狮子大开口。”高层中有人愤愤地指责道，“这是我们能做出最大退让，你居然还想加条件？”
“虽然我代表异能特务科立场，但你们应该把两者分开来看，刚才提出是异能特务科条件，请不要把它和我条件混为一谈。”月见里虹映不紧不慢地拉开挎包拉链，盛气凌人地反问，“我有什么理由平白无故地去帮你们游说异能特务科作出让步？”
他用简单一个动作提醒了高层们轮回之眼存在，他们统统把注意力集中在了他手下挎包上。
拉链拉开微弱声音在房间内响起，一时间竟无人出声。
然而，从包内拿出来不是他们挂念已久轮回之眼，而是一份纸质文件。
“这是你们把我挂上悬赏导致我造成损失。”月见里虹映起身，走到离他最近高层面前，将这份少说也有十页文件递了过去，“我简单地整理了一下，其中涉及房屋、家具、时间、精神等方面损失，麻烦你们过目一下。”
高层们：“……”
还能这样？
不幸被选中高层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自上而下阴影将他笼罩其中，仿佛被锁在了无法逃脱黑暗里。
他抬头看着站在跟前深蓝发少年。
那双灰眸静静地注视着他，像是来自深渊凝视，只要他拒绝这份象征生命邀请函，死神就会无情地对他头颅挥下代表死亡镰刀。
迫于压力，他颤颤巍巍地伸手接过了这份清单。
他以一种打开潘多拉魔盒觉悟翻开了第一页，然后每看一行就心梗一下，一串又一串天文数字让他差点不会数数了。
他甚至怀疑月见里虹映是不是住在美国白宫，不然很难解释为什么这么昂贵。
为什么会有价值几个亿24K纯金镶钻垃圾桶？这种东西真是用来放垃圾吗？
奢侈也有要有个度吧！
月见里虹映对高层铁青脸色视而不见，他双手插兜，懒洋洋地说：“没问题话，麻烦三天之内把钱打到我帐上。”
——没问题个鬼啊！？
这位高层恨不得给月见里虹映一榔头，他直接翻到清单最后一页看计算好总价，好家伙，不多不少，刚好一百亿日元整，和目前赏金一致。
要说这不是故意，他绝对不相信。
这分明是在敲诈勒索！
他深呼吸了一下，把这份清单递给了旁边人。
另一位高层一翻开就露出了相同表情，他匪夷所思地翻到最后一页，盯着最后总价沉默了许久，然后一言不发地这份清单递给了旁边人。
这个过程重复了好几次，搞得没有看到清单其他高层都一头雾水，但他们也不好表现地很热切地凑过去看，各个装得沉着冷静，不为所动。
月见里虹映等得有些烦了，这么一个一个看过去要看到什么时候？
“我说……”
他压低声音，保持双手插兜姿势，稍稍抬起一条腿，没用什么力气地往下一踩。
“嘭——”
哪怕是这么轻轻一下，由「红舞鞋」加持力道使得整个房间为之一震，以他着力点为中心向四处扩散了几道夸张裂缝。
若是从上往下看，就像一张张牙舞爪蜘蛛网，将高层们全都黏在上面，等待被猎食者捕捉。
造成这一切罪魁祸首神色平静地注视着他们，视线依次从他们脸上扫过：“请问你们看好了吗？”
听似谦逊有礼问话，却在开口一瞬间给人一种不寒而栗感觉，仿佛是在预告他进入了爆发倒计时。
仅局限于月见里虹映在此处言行举止，他表现出来性格太反复无常了，时而冷静平和，时而烦躁疯狂，变化之快就像人格分裂一样。
而他突然发难点都很奇怪，不一定是贬低了他，导致很难揣测是哪句话戳到了他雷区。
最恐怖是他出手那一刻。
不光是他所展现出压倒性实力，还有他切换到另一面眼神……
不，说切换并不准确。
更像是某种隐藏在最深处本质冲破了坚固冰层，将干净透亮假象彻底侵蚀，只留下一片泥沼般沉重又黏糊疯狂，违背他意志就被拉扯至吞噬，唯有服从才能换来探出泥沼呼吸一线生机。
——疯子，绝对是疯子……
高层们不由得冷汗直冒。
即便是疯子频出咒术师群体，他们也很少遇到碰到这样人。
他们几乎已经确定末永家灭门惨案和月见里虹映脱不了关系，并且他们完全有理由相信，他做得出血洗咒术界这么荒谬事。
如果事态真进展到这一步，他们该怎么办？异能特务科管得住他吗？五条悟会出手阻止吗？
答案只有到了那一天才能知晓，但保守派居多高层们不敢以身试险。
这么想要，用一百亿换取所谓让步，反而是一个容易接受条件。
至少，能用钱解决问题，那都不叫问题。
“这份清单列举损失，我们会尽快赔偿。”咒术界高层只好硬着头皮表态，连否认颁布悬赏都放弃了。
一瞬间，翻涌暗流涌动再次被冰封在深处，月见里虹映收敛住骇人情绪，如溪水般清澈灰眸弯成了两道月牙儿，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柔和笑容。
他轻声道：“那真是太好了呢。”
高层们丝毫没有因他急转而变态度松懈下来，一脸警惕地盯着这尊阴晴不定煞神，以防他再次发难。
但这次他什么也没有做，仅仅是走回了原处，将装着轮回之眼特制容器从包里拿了出来。
容器内，一颗血红色眼球浸泡在福尔马林中，上面刻着一个诡异数字“六”，光是视线和那颗眼球对上，就心生一股诡异恶寒，是危险邪恶之物。
月见里虹映嫌弃地抓着容器，满不在乎地随手一丢，像是对待垃圾似：“喏，你们要东西。”
高层们被如此豪放举动吓得心脏都提到嗓子眼了，几个人蜂拥而上，手忙脚乱地接住了它。
月见里虹映拉上挎包拉链：“轮回之眼失窃与我母亲无关，是一个千年前诅咒师干，悟应该和你们说过吧？没说过就去问他。”
高层答道：“那件事我们已经知道了。”
“那就好。这次可要保留好了，别再看丢了，不然……”月见里虹映将食指和中指弯起，虚搭在眼眶上，笑着说出了令人毛骨悚然威胁，“小心被我挖掉哦。”
……
谈判非常顺利地结束了，单方面顺利那种。
月见里虹映刚走出去没几步，就被某只大型猫科动物熟练地一把勾住了脖子，毛茸茸白色脑袋一如往常地搭在他肩膀上，发丝蹭得他又痒又难受。
五条悟笑眯眯地问：“怎么样？气死几个了？”
月见里虹映想了想，回答道：“全部？但没完全死透。”
“这算什么？”五条悟吐槽道，“既死又活状态？薛定谔烂橘子？”
月见里虹映一边拖着没骨头似五条悟往前走，一边叙说谈判期间发生事情。
从说到桌子被烧了开始，五条悟就笑得停不下来，他疯狂地拍打对方后背：“哈哈哈哈！你太收敛了吧？应该把那帮老东西胡子全都烧掉啊！”
月见里虹映差点被拍散架了，没多少肉身板压根儿遭不住堪比熊掌捶打：“痛死了，大叔……咳咳……不要拍了，手痒就去一边拍蹴鞠玩。”
五条悟皮笑肉不笑地揉了一把他脑袋：“我看你头挺像蹴鞠。”
“六眼也会近视吗？你裹绷带是为了矫正视力？”
月见里虹映面无表情地推开那只为非作歹手，然后继续接着刚才话题说了下去，说出了自己精分成两派提出两个条件。
比起异能特务科介入其中方式，五条悟最先关注是那个夸张金额：“一百亿？你是强盗吗？”
月见里虹映认真地说：“这也是没办法事吧？我出场费很贵。”
“难怪你说他们死了但没死透。”五条悟啧啧称奇，“能从那群扣扣搜搜老东西那里抢到那么多钱，也是一种本事。不过，我以为你会提别要求，没想到居然是要钱。”
他疑惑地问：“你也不缺钱吧？就为了气他们？还是说你是在未雨绸缪，以防日后被人暗杀，自己却拿不出一百亿赏金？”
“谁有本事杀死我？我自己吗？”月见里虹映不雅地翻了一个白眼，“我就是缺钱，不行吗？”
五条悟震惊了：“虹映弟弟，你不会真买了24K纯金镶钻垃圾桶吧？你要造金屋了？”
“造个鬼啊。”月见里虹映一脸黑线地说，“我要买跑车送朋友。”
五条悟摸了摸下巴，以为自己摸透了真相：“你看上哪个小姑娘了？”
“……你是单身二十五年导致满脑子都是谈恋爱吗？”
月见里虹映不敢想象那幅画面。
哪怕中原中也身高不足一米六，离小姑娘也差得十万八千里远。
如果突然曝出其实港口Mafia只有一个男，那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认为那个人是气场两米高中原中也。
月见里虹映面无表情地解释道：“是给朋友赔礼，由于一些复杂原因导致他车被炸了，正好他生日快到了，所以我决定送他一辆。”
五条悟挑了挑眉：“你选好了？”
“嗯，美国那边拍卖行会有点风声，之后会公开拍卖一辆法拉利250GTO，我打算到时候去参加竞拍。”
“哦，那个行走五千万美金？”五条悟点了点头，然后不解地问，“但折合成日元也就五六十亿，你不至于拿不出这点钱吧？”
月见里虹映：“……”
家境殷实真好啊，咒术师真赚钱啊。
他拿是拿得出，但他存款也就几百亿，计划步入正轨后他没时间去玩抓通缉犯益智小游戏，这几天就会让六道骸把悬赏撤销。
更何况诅咒师也不全是傻子，看到了那么多同行十年铁窗泪，自然不会赶着吃牢饭。
作为一个没有收入来源无业游民，能用从总监部赚来一大笔钱去挥霍，那当然是最好。
不是说不能买相对便宜跑车，但他在港口Mafia时和中原中也关系很不错，他一直都很欣赏对方，甚至萌生过自己异能力说不定更适合中原中也念头。
所以，送给朋友礼物，当然要送最好。
“也没见你送我那么贵生日礼物。”五条悟嘀咕道，他不满地掰着手指，一一列举，“去年送了一朵丑得要死会跳舞向日葵，前年送了一件姜饼人连体衣，大前年……哦，没有大前年，那时候还没偶遇你呢。”
如果夏油杰还没有叛逃，他绝对会拉着他挚友吐槽他们家虹映弟弟是有多么小气。
结果搞了半天，原来只对他一个人抠门啊？
月见里虹映面不改色地说：“礼轻情意重，能记住你生日就不错了。”
五条悟极力保持微笑：“谢谢你啊，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双标人。”
月见里虹映坦荡荡地承认了：“嗯嗯，知道就好。”
五条悟：“……”
他发现了，只要和月见里虹映待在一起超过三句话，他就控制不住地被气出DK模式。
某种意义上，也算是青春永驻一种手段。
“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五条悟问。
“先把一百亿悬赏撤下来，我被骚扰得有些累了，最近都开始头疼了。”月见里虹映一边说着，一边揉了揉太阳穴，在总监部脾气不太好一定程度上也是受了这点影响，“然后通知异能特务科，等他们正式介入后，就可以借他们之手推行新政策了。”
“但你争取来只有提案权吧？”
“这就够了，我从一开始就只打算要提案权。”月见里虹映不急不缓地说，“我需要听到反对声音，这样清理起来才更方便，不是吗？”
他放下扶着额头手，置于脖子前，笑着比划了一个抹脖子动作：“先从有害垃圾开始。”
五条悟恍然道：“原来如此，昨天你问我要高层资料就是为了垃圾分类？”
他迅速地连上了月见里虹映脑回路，甚至提出了一个相同词——垃圾分类。
虽然他俩都很嫌弃彼此之间默契过高，但没办法，或许是因为在某些方面比较相似，导致他俩时不时出现心有灵犀情况，脑回路出奇一致。
从相识就气场不合地拌嘴，大概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吧。
“没错。”月见里虹映点头承认，“有害垃圾就应该用强硬手段处理掉，还能起到杀鸡儆猴效果。”
五条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他并不在意那些老东西会迎接什么样命运，倒不如说他巴不得他们快点下来，在那个位置上坐久了，烂得连座位都染上了腐臭橘子味。
他偏头看向语气平静月见里虹映，对方始终是一副蔫了吧唧样子，完全看不出一丝一毫改革者该有热血沸腾，更像一盆扑灭热情冰水。
“你打算推行什么政策？”五条悟随意地把手搭在那颗深蓝色脑袋上，半开玩笑地问，“出台《权利法案》？”
月见里虹映诡异地瞥了五条悟一眼，他过于震惊，以至于一时间没有先把头顶上那只手拍下来：“你真去看历史课本了？”
嗯，怎么说呢……
当时只是随口说说，本意只是最寻常不过拌嘴，就连搬出高中历史课本这个答案都是逗他玩。
如果告诉他实话，他俩会打起来吗？
“是啊。”浑然不知自己被坑了五条悟得意洋洋地说，“我把政治和历史都看完了，受益匪浅。”
月见里虹映表情复杂：“……”
算了，还是不提了。
好学是值得表扬优点，拓宽知识面总归是好事。
月见里虹映解释道：“你举例子不适合现在情况，没必要一上来就列出那么多条条框框，异能力侧过度干预咒术界，不光总监部容易炸毛，普通咒术师也会产生逆反心理。”
除去不想让异能特务科白捡一个大便宜外，这也是为什么他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让异能特务科直接管理咒术师。
虽然他不觉得异能力者与咒术师差别很大，说到底都是有别于普通人特殊能力者，但过往经验告诉他，这样想法不适用于所有人。
光是异能力者负面情绪会产生咒灵这一点，就有别于咒术师了。
非术师与咒术师区别，是生来就注定，属于他再强也无法改变规则。
月见里虹映半敛着眸，平静地说：“你不是喜欢温水煮青蛙吗？机会来了。”
五条悟立刻明白了他意思：“只提出一条，对吧？”
“你也不傻嘛，果然是封建制度害人。”月见里虹映很勉强地夸奖了一句，以两人关系而言，姑且算是难能可贵好话了，“既然想要大刀阔斧地改革，那提出第一条政策就不能太温和，必须要将矛盾挑出来，最好是能同时挑起总监部、御三家和普通咒术师矛盾。”
五条悟问：“比如？”
月见里虹映斜眼看着他，微微皱眉：“我怎么觉得我像是你白嫖来老师？”
五条悟索性抱住他胳膊，故意恶心他：“虹映老师~”
月见里虹映：“……”
好险，差点吐了。
一看他表情不是很妙，五条悟就明白这招有用，撒娇般晃了晃他胳膊：“说嘛说嘛~”
“……”
月见里虹映深呼吸了一下，调整了一下自己心情，以免自己控制不住给五条悟一拳：“改善任务分配制度。”
“任务分配吗？”五条悟思索道，“咒术师可以赢过同级咒灵，发放任务也是按照这个标准，如果说什么问题，那就是咒术师人手不足，以及「窗」观测失误。”
“不是这方面。”
月见里虹映把自己被抱住胳膊抽了出来，灰眸注视着五条悟眼睛——嗯，看不到，只能注视着他绷带。
“我指是，禁止御三家内部派遣，对所有咒术师一视同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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