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 番外二8_快穿失败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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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 番外二8

  觅隐一夜惊变,随着苏氏父子相继身亡,西朔山的那桩相戕的旧事的来龙去脉,终于昭告了天下,在坊间引起了一片震荡与哗然。人们未必能窥见其中的暗涌,不过,这不妨碍他们拍手称快——毕竟,失人心者,失其民也。苏渭仗着有个爹在头顶罩着,荒淫掳掠、胡作非为了那么多年,人们时刻都在担心自家的女眷被他盯上,早就积了满肚子的怨言了。

  试问在他爹还活着的时候,这小子就这么猖狂了。若干年后,唯一能管束他的人不在了,他岂不是会更加无法无天、为所欲为了?

  好在,今天终于有人把这个祸害收拾掉了,消息一传开,坊间普天同庆。玄衣的作风没有苏氏父子高调,但是风评一向很好。成王败寇,由他来坐那个位置,主宰这片幻象河山,是最让人放心的、众望所归的结局了。

  不到三天时间,觅隐的祸乱就平息了下来。曾效命于苏因的人在了解前因后果以后,都放下了武器归顺。玄衣出面,果决地遣散了所有被囚禁在苏氏父子后宫中的女人。

  这一切都完了后,出乎众人的预料,玄衣没有顺势登顶,而是决定离开这里。

  环境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动,陌生的人在行宫进进出出……这一切,都瞒不住苏棠的耳朵。玄衣也从未打算以苏棠年纪小为由欺骗他。在某一天的午后,他就平静而不偏颇地将这件事的仇起缘灭都告知了苏棠,没有故意美化或丑化谁。

  苏棠怔怔地听完,张了张嘴巴,大概想说点什么,可舌头最先尝到的却是咸味的液体。

  虽然一直怨恨着在母亲落难时选择了袖手旁观的父亲、一直痛恨着他同父异母的兄长,但他的年纪还是太小了,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消化事实。

  玄衣直视着他:“你应该还记得你娘亲的故乡在什么地方。如果你不想待在觅隐,我会将你送回到那里。当然,如果你想留下来,我也会让我父亲的好友照看你。是去是留,但凭你意。”

  一码归一码,苏棠的身上是流着苏因的血,可玄衣始终没有将仇恨移情到他的身上。

  魔族人不会让一个人魔混血儿去接任苏因的位置,所以,就算苏棠留下来,也不会被推上风口浪尖。再加上,玄衣是秘密地将苏因的元丹交给他的,没人会把主意打到这个孩子身上。

  苏棠捏紧了拳头:“我……”

  玄衣抬手,想摸摸这个粘人又孤单的弟弟的脑袋,最终,还是落在了孩子瘦削的肩上。他轻叹一声,温和道:“不用急着回答我,我后天就走了,这两天你自己考虑一下吧。”

  苏棠擦干了眼泪,使劲地点了点头。

  从苏棠的住所离开,在外面等候的简禾没了人影。玄衣一愣,就听见了“嗖”的一声破空声,有什么东西在后方朝着他的肩膀飞来。玄衣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发现是一颗果子:“……”

  “你背后是长了眼睛吗?这都能接住。”简禾嘻嘻一笑,沿着树干滑到了地上,袖子里已经装了十多个圆滚滚的果子了。

  她拎出一个最大最圆的,用衣服擦了擦,脆生生地咬了一口,含含糊糊道:“我发现你们这里总会长些奇怪的果树。比如这种水果,我在人类的世界就没见过,怪甜的。”

  “那是当然。”玄衣的口吻不自觉就带上了几分骄傲:“这是魔族独有的水果。”

  什么?这原来是魔族的特产?怪不得她从来没见过了,因为特殊的东西只能在特殊的环境生存啊。

  说起来,她还挺好奇,拥有那么多神奇之物的魔族人的故乡是什么样子的。据说,在两百年前,被封印过的魔界之门发生过一次松动。仙门宗派及各大世家联手将它二度封印以后,就再没听过什么风吹草动了。玄衣这一代的魔族人,应该也不知道故乡长什么样吧,除非有朝一日魔界大门重开。

  不过这样的话,九州必将再度掀起一阵腥风血雨。简禾觉得,自己宁可牺牲一下旺盛的好奇心,也不想在有生之年看到烽烟再起了。

  她的表情变来变去,一下子捧脸一下又惋惜,玄衣挑挑眉道:“你在想什么?”

  简禾道:“没什么,就是在想,你的故乡是怎么样的。”

  玄衣的口吻很不以为意:“故乡?我在九州长大,那一边对我来说,只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仅此而已。”

  “不过。”玄衣又扬了扬下巴,傲慢道:“觅隐的书房中,应该可以找到相关的图卷。你要是感兴趣,我也不是不能考虑带你进去。”

  “好呀!”简禾拍干净手,问道:“对了,你刚才和苏棠谈得怎么样了?他这么小,能接受吗?”

  “与其让他今天听一个流言,明天又听一个小道消息,还不如开诚布公地和他谈谈。”玄衣若有所思:“有时候,自以为善意的欺瞒,反而会徒增许多不必要的误会。”

  简禾眨了眨眼睛。

  不知为何,她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玄衣似乎有种和孩子打交道的天赋。就算对方年纪很小,他也不会像某些大人一样,自以为是地去敷衍小孩,而是愿意将小孩当做与自己平等的对象来交流……他以后一定会是个很好的父亲吧。

  两日匆匆而过,出发那天,在繁花似锦的山谷中,两人牵着马,等来了苏棠的赴约。

  苏棠的娘亲本姓祁,故乡位于九州汾婴。祁家当年以织染起家,这两年家业迅速扩大,开设的布庄遍及了汾婴及周边地区,是汾婴当之无愧的大财主。进了城门后,根本不用打听方位就能找到祁宅了。

  还在觅隐时,苏棠一头半个月也出不了一次行宫的门,此时看到了繁华的街景,他兴奋又好奇。天色已晚,饭馆中飘出了勾人的烧鸡味,简禾眼前一亮,拖着一大一小进去了:“什么都没有喂饱五脏庙重要。”

  仙魔大战已是古早的历史,当今世道,入世的魔族人比过往多了很多。这一路,他们偶尔会见到在人类的城镇中安分守己地生活的魔族人。人们对魔族的厌恶现在已经不会流于表面了,至少不会冲他们喊“魔狗”之类的称呼,只不过,态度依然是躲避而拒绝的。故而,三人选了个边角位,叫了一只烧鸡、架了口小锅,以及冰镇的鲜肉、蔬菜。

  苏棠一坐下就嚷着要去茅厕,简禾回头,确定他走远了,这才在桌子底下轻轻用脚踢了一下玄衣:“万一待会儿祁家不认苏棠,或者说些难听的话,我们怎么办?”

  玄衣向来十分护短,闻言,语气一冷:“我稀罕他认?大不了让苏棠跟我们走。我看谁敢胡说八道。”

  “是啊……不能丢下他。”简禾撕下了一只鸡腿,摇摇头:“就怕苏棠会难过,毕竟是满怀希望地来的。”

  玄衣嗤笑一声:“说是亲人,其实关系比陌生人还疏远……苏棠拎得清,放心吧。”

  三人饭饱茶足地离开时,天已经彻底暗下去了。

  夜幕下,祁家墙内灯火通明。玄衣让简禾与苏棠站远点儿,上前去敲门。祁家的家仆开了道门缝,定睛一看,幽幽的夜雾中,现出了一双漂亮惊人的赤红色眼珠。

  家仆惊得几乎摔在地上:“魔族人?!”

  他手一抖,条件反射就想关门,请玄衣吃闭门羹,玄衣却早已有所预料,眼疾手快地用手肘抵住了门。古朴沉重的大门“吱呀——”一声,僵在了一半,纹丝不动。

  “你急什么。”玄衣轻嘲:“以为关了这道门,我就进不去了吗?”

  家仆:“……”

  简禾:“……”虽然说的是实话,但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像是要踢馆一样啊喂!

  她哭笑不得,拉着近乡情怯、踌躇不前的苏棠上了石阶,对家仆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苏棠娘亲的名讳,称是她的朋友。

  乍听到这个多年没听过的名字,家仆也是一呆,反应过来后,他就忙不迭地跑回去通传了。

  不多时,一对穿着单衣、略有些苍老的夫妇就互相搀扶着,急切地跑了出来,一看就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连衣服也来不及穿。这个态度,让简禾看到了一丝希望。

  当年,女儿执意毁了一桩门当户对的婚约,要跟魔族人走,祁家老爷与夫人一气之下就与她断绝了关系,闹得很不愉快。等气消以后二人才后悔,但已经不知往哪里去找女儿了,更没想到,那就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相见。

  祁家夫妇激动地把简禾三人请进了花厅。闻及女儿过世的噩耗后,祁家夫妇泣不成声,苏棠的眼眶也红了。过了好久才平复了情绪,仔仔细细地把苏棠拉到面前来看。

  这小豆丁的长相完全随了娘亲,根本无须怀疑他是不是祁家的血脉。因前一个噩耗而起的悲伤,因苏棠的存在而冲淡了很多。

  简禾松了口气,很为苏棠开心,又悄悄地拽了拽玄衣的袖子,努了努嘴——看来他们可以放心离开了。

  对于一路将苏棠护送来的简禾与玄衣,祁家夫妇千恩万谢,得知他们此行没有确切目的地,便极力邀请他们在汾婴住一段时间,也可以给苏棠一个缓冲期。恰好,再过一个月就是苏棠的生辰,陪他过完这个生辰才走,就最有意义不过了。

  有吃有玩有住还有钱花,简禾笑眯眯地答应了下来,玄衣也没意见。当晚,家仆手脚很快,收拾出了两间客房,被褥也用熏香熏过了,比云絮还软。简禾畅快淋漓地泡了个热水澡,早早把自己摔在了床上,结果后半夜了都没有睡意,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坐了起来。

  这可真是见鬼了。这一个多月来,他们住的客栈虽说挺不错,但是环境远远不能和祁家这里比较。怎么之前睡得那么香,来到舒服的地方反而就睡不着了?

  简禾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是太安静了吗?有可能。在觅隐时,她一直是听着玄衣平稳的呼吸声入睡的。也有可能是枕头不合适,她习惯了被裹成蚕蛹的睡法,一下子没了束缚,真的不习惯。

  简禾:“……”

  她痛苦地一抱头——难道她今后没了玄衣就睡不好了吗?可是,没有名正言顺的关系,谁会天天睡一起啊……

  翌日,祁家很贴心地给玄衣准备了魔族人才吃的东西。

  祁家老爷一大早就去布庄了,祁夫人想多了解自己的孙子,在饭桌上询问起了苏棠小时候的事。看得出她对苏棠的重视,玄衣对这个老夫人的印象很不错,态度也缓和了很多,挑了一些轻松的趣事与她分享。

  简禾也津津有味地听着。

  玄衣饮了口豆浆,忽然皱了皱眉。简禾顺手将桌子上的白糖取了过来,往他的碗里洒了几勺,并未察觉到这动作看上去多么默契。祁夫人看在眼里,对他们的关系也有了些猜测。

  还没出口询问,就有个人从外面跨进了花厅。未见其人,已闻其声:“娘,我回来了。”

  这是个十分年轻的声音,简禾讶然回头。门边站了一个比她年长一些的白衣少年,眉清目秀的,与祁夫人有八分相似。昨天就听说了,苏棠的母亲有个亲弟弟,叫做祁君元,即是苏棠的舅舅。昨晚因为布庄的货出了些问题,他留在了那里处理。看来就是这位了。

  祁君元一眼就看到了苏棠,好奇道:“娘,这就是姐姐的孩子吗?”

  祁夫人把苏棠拉到了身前,高兴道:“小棠,这是你舅舅,你娘亲的弟弟。”

  苏棠抿抿唇,小声道:“舅舅。”

  祁君元揉了揉苏棠的脑袋,怀念地道:“你和你娘亲长得真像。”说完,他才留意到了一直站在边上的简禾,忽然一怔,不可置信道:“你……你是封姑娘吗?”

  在父亲也离世后,世上已经不会有人再用“封妩”这个名字称呼她了。简禾刚听见时,还反应不过来。

  难道祁君元以前在弁州见过她?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玄衣慢慢地皱起了眉,审视起了这个不知从那个旮旯冒出来的家伙。

  简禾思来想去,仍记不起这位仁兄是谁,只好道:“我确实是封妩。请问你……”

  “果然是封妩姑娘,我就知道没认错。”祁君元如释重负,腼腆地一笑,道:“几年前的弁州秋宴上,我们有过一面之缘,你不记得我也正常。我那时第一次出席那种场合,在众目睽睽下摔了个大跤,封姑娘你不但扶了我一把,还给了手帕我擦脸。从那时起,我就一直想与姑娘再见一面,归还手帕,并当面道谢。”

  简禾:“……”

  当年发生过这样的事吗?

  玄衣越听,眉头越拧越紧,冷哼一声。

  可笑至极,一块手帕有什么好归还的?此人分明就是念念不忘,才会找这么个俗套的借口来搭话。

  祁家是这两年才做大的,在秋宴那年,还是名不经传的小商户。在那种遍地是世家贵公子的场合,祁君元大概只是个灰扑扑的、不起眼的少年。不过,不管家世贵贱,简禾向来一视同仁。当年的一扶,不过是举手之劳,转头就忘了。

  没想到,他会清晰地记到了现在。

  要是当着他面说自己不记得了,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思及此,简禾笑了笑,道:“原来是你啊。”

  祁君元惊喜万分:“你还记得我?太好了!”

  玄衣:“……”他眯起眼睛,越发不爽了。

  听说他们要在汾婴待一段时间以后,祁君元的眼睛都亮了。

  简禾并未婚配,又与玄衣分住两个房间,很自然地,他就将两人看待为因苏棠结缘的朋友。也许是将这次的重逢当做了天赐的缘分,此后的一段日子,祁君元每日都含蓄而点到即止地向她表达着好感。

  来自于不喜欢的人的殷勤,对她来说从来都不是享受,而是一种负担。可祁君元到底没有说什么板上钉钉的话,若是开口拒绝,未免太自作多情。简禾叫苦不迭,干脆天天和玄衣到汾婴街上晃,只能盼着苏棠的生日快来,结束这不尴不尬的境地。

  当然,再怎么躲,偶尔也会有碰见的时候。

  这天大清早,简禾在花园里活动身体。

  听说汾婴最近来了几艘艺人的画舫,长长的堤岸旁,每天都挤满了围观的人。简禾心血来潮,提议去看。

  魔族人昼伏夜出的作息很难调过来,虽然玄衣已经在慢慢习惯在白天行动了,但是要他清晨就爬起来,也太强人所难了。

  就是那么凑巧,在这个花园里,她与祁君元碰上了面。

  祁君元关切道:“封姑娘,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前天,她以身体不舒服为借口婉拒了他一起上街的邀约,简禾尝到了大约半秒的尴尬:“挺好的,谢谢关心。”

  “那就好。对了——”祁君元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盒子,笑了笑,道:“封姑娘,你打开看看。”

  简禾一愣,依言打开,盒中躺了一支造工十分精细的簪子。

  祁家财大气粗,买这种东西自然不在话下。问题是,只有关系十分亲密的人,譬如姐弟、父女、夫妻、至交好友,才会互送随身携带的饰物。

  “昨日在一个首饰铺子里看到了它,就觉得很适合封姑娘。要是封姑娘不嫌弃的话……”

  简禾深吸口气,正在斟酌语言拒绝,就听见了身后传来了一个不悦的声音:“她不要。”

  祁君元捧着盒子,一脸懵地被留在了原地。

  “玄衣?喂……”简禾被玄衣拉着,直出了祁府,来到一处没人的墙边,才停了下来。

  茂密的绿萝斑驳在白墙上,燥热的风拂得影子微微晃动着。玄衣松了手,就背对着她,好半晌都没说话。

  “你拉我到这里干什么?”简禾揉着自己的手腕,试探地绕到了他跟前:“你在生气吗?”

  玄衣侧过了脸,硬邦邦道:“谁说我生气了,我只是看不惯他黏黏糊糊的样子。”

  还说没生气,都能看见黑雾从他发梢处溢出了,口不对心啊口不对心。

  “真的没生气?那你怎么不看我呀。”简禾弯下腰去,非要去看他的表情,突然醍醐灌顶,脱口道:“莫非你在吃醋?!”

  玄衣:“……”

  简禾兴奋地窜到了他面前:“快说快说,是不是在吃醋,让我高兴一下嘛。”

  被说中了心事,玄衣的耳根微红,嫌弃道:“你是傻子吗?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当然值得高兴啦,吃醋就说明你紧张我,你喜……”简禾忽然噤声了,她拽住了玄衣的衣襟,逼近了他:“不对,慢着,你好像还没亲口对我说过那句话!”

  玄衣:“……”

  “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简禾列着他的罪状:“亲也亲过了,睡也睡过了,居然连那几个字都没说过,太过分了,太狡猾了。”

  “……”玄衣揽着她的手越发收紧:“就算我没说出口,你也早就明白了吧?”

  简禾当然明白。如今在她身体中散发着光芒的那颗元丹,已经是比世上任何语言都珍贵的态度。可女孩子就爱听好听的话,有些时候,还喜欢使坏,以凭借对方为难的程度来判断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我不明白。”简禾仰头,娇蛮道:“我很笨的。你要是不说出口,我就永远都不明白。我永远都不明白,就……”

  话没说完,她就被人揽进怀中了,下巴抵在了他的身上,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他藏在黑发下,红得像是要滴血的耳根。

  玄衣深吸口气,闭上眼睛,在她耳边,轻轻而郑重地说了她最想听的几个字,将心意毫无保留地告知给了她。

  ……

  虽然也差不多是那么回事了,但是捅破窗纸后,二人的气氛明显不一样了,偶尔对视一眼,还会傻笑(……),让旁人觉得无法插入其中。

  祁君元感到十分遗憾,不过,在苏棠生辰过后,简禾与玄衣离开汾婴时,他还亲自出来送了行。

  简禾兑现了她的诺言,与玄衣一同游历九州,足迹踏过了或风流或苍茫的群山碧海,甚至南至一望无际的大海、汪洋中的海上仙山,北至偏远的古战场,携手看过大漠的落日与风沙,已经无憾了。

  在这几年里,他们与苏棠也一直保持着书信联系,得知他在祁家过得很好。

  倦鸟知返,漂泊而又自在的日子过多了,总会有想安定的一天。五年后,二人兜兜转转,回到了汾婴定居,并在此地诞下了第一个孩子,为她取了个小名,叫“小桃子”。

  这个让人不忍直视的小名是简禾亲自取的——原因是她在孩子发动前的那个夜里突然很想吃桃子……

  不管她说什么,玄衣都会说面不改色地说“好”,于是就这样简单粗暴地定下来了。

  人魔两族鲜有结合的例子,所以也没有先例可以参考。但是,二人几乎夜夜笙歌(……)的频率来看,却到了第五年才怀上第一个孩子,可见跨族结合,并不容易怀上小孩。

  他们的住所与祁家一个在城北一个在城南,但苏棠还是会经常来找他们玩,逗逗这个小妹妹。

  小桃子一天天长大,可人又活泼,从相貌上来说,她更像简禾。不过,一双眼珠倒是遗传了玄衣的魔族血统,是深红近黑的。

  简禾原本想着人魔两族孕育后代比较困难,这辈子大概只会生一个了。谁知道,在小桃子五岁时的某一天,简禾某天起床晃了晃,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她先看到了坐在床头牵着她手的玄衣,后面站着个花白胡子的大夫,一脸喜色地恭喜她又中奖了。

  一回生,两回熟,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简禾这一次淡定了很多,肚子一天天地大了起来,转眼间,便是九个月的光阴。

  这天,他们家里迎来了一位客人。

  当年还矮墩墩的苏棠,如今已出落成了俊秀的小少年。大概是人与人的差别,虽然苏棠可以化作兽形,可魔族人的血统却没有太多地在他外表上显现,眼珠呈现的是清透的茶色。

  相信再过几年,这又会是一个迷倒汾婴少女的翩翩小公子了。

  简禾扬眉:“咦?稀客啊,今天怎么这么早,不用跟先生学功课了吗?”

  在回归祁家后,苏棠并没有被强迫改姓,由外公外婆亲自抚养。对于亲姐姐留下的血脉,祁君元也是疼爱得不得了。到了上学的年纪后,祁家请来了先生为苏棠授课,希望他长大以后,能协助舅舅管理家业。

  “这什么难的,我早就写完了。我给你们带了东西。”苏棠串门习惯了,放下了礼物,就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开口道:“玄衣哥哥呢?”

  看出了他醉翁之意不在酒,简禾揶揄道:“他出去买菜了,你有事找他的话,去街角菜摊比较快。”

  “外面这么热,你还赶我出去,要热晕我吗?”苏棠重重地哼了一声,这才轻咳了一声,道:“那……小桃子在不在?”

  简禾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她还没说话,屏风后就传来了一阵欢快的脚步声。一个小小的女孩一阵风似的扑了出来,兴高采烈道:“苏棠哥哥,我听到你声音啦,你又来找我玩了吗?”

  小丫头长到了五六岁,脸颊白里透红,手臂肉墩墩的,正是最可爱的时候,当初的乳名还真的没取错。不过这孩子只是表面看着乖巧,实际上,性格和小时候的简禾像了十足十,小小年纪,就精通了爬树、掏鸟蛋等乱七八糟的技能。

  “顺路来看看你。”苏棠捏了捏小丫头的脸,轻描淡写道:“我家最近修了个新鱼池,有很多锦鲤。你要来喂鱼么?”

  “喂鱼?我想去!”小桃子回头,期待道:“娘,我可以去吗?”

  简禾忍笑,故作犹豫道:“这个嘛……”

  “让她去吧。”苏棠牵住了小桃子的手,认真道:“我一定会照顾好妹妹的,今晚把她送回来。”小桃子也挺胸收腹,连连点头。

  简禾终于笑了起来,道:“去吧。”

  两个孩子欢呼一声,手牵着手走了。小桃子腿短,走得慢,苏棠嘴上嫌弃,但还是放慢了脚步在迁就她。简禾觉得真是太有意思了,摇摇头,回花园去看书了。

  临盘在即,她最近很容易感到困倦。小桃子离开后,家里只剩下玄衣留下看护她的几只小魔兽,安静得很。在花园的吊椅上吹着风看书,不知不觉,她就睡着了。

  不知怎么的,她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在梦中,她看到了玄衣。或者说,是一个与玄衣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穿着她没见过的一袭煞气而冷硬的黑衣,静静地站在了她面前,似有说不出口的千言万语,全积攒成了眼底的泪光。这样的目光,深重得让她无法承受。

  一缕明艳的鲜血从他的额心流下。一张俊美的脸上,既有泪,又有血,看得简禾心里一颤,梦就醒了。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梦中的那张脸出现在她眼前,一时之间还有些恍惚:“玄衣?”

  玄衣单膝跪在了吊椅旁,包着她微微发凉的手搓着,松了口气,这才轻斥道:“怎么在这种地方睡着了,也不怕着凉。刚才是做噩梦了吗?怎么喊你都不醒。”

  从画面上说,这的确是个噩梦。可她也只在梦中惊了一惊。醒来后,就一点也不觉得害怕了,反而觉得十分忧伤。

  “不是噩梦,我是梦见你啦。”简禾与他十指紧扣,这总能让她感到很安心。

  一五一十地听完梦中的情景后,玄衣开玩笑道:“说不定我们前世见过,你梦见的是前世的我。”

  当然,他们都知道这只是戏言。且不说魂丝与投生盘的事儿了,一个人怎么可能两辈子都长同一张脸?

  “不是前世的你才好。”简禾望着暮色的天空,喃喃道:“虽然他一句话都没跟我说,但是总觉得他过得很不开心,额头还缺了鳞片……我希望前世的你也能开开心心的。”

  玄衣心软成了水,莞尔道:“嗯。”

  时间晚了,玄衣以路太黑了为由,将她抱回了屋子里。

  简禾斜睨他,调侃道:“你说你啊,我又不是第一次怀了,还天天抱来抱去的,你紧张过头啦。”

  玄衣不以为意。

  她的事,怎么紧张也不会过头。

  简禾揪他的头发:“几十年后,我们老得满脸皱纹、满头白发,你就抱不动我这个老太婆了。”

  玄衣小心地将她放回床上,坐在床沿,柔声道:“就算你长满皱纹和白发了,在我心里,也还是当年那个小姑娘。”

  简禾感慨道:“唉,感觉一眨眼,就好多年了。”

  “嗯,当年的你摔断了腿,还哭着问我‘会不会残废’,还记得吗?”

  “喂!”简禾牙痒痒,打了他一下:“你就不能记住我一些可爱的事情吗?就光会记得我哭鼻子啊、耍赖啊那些场景。”

  玄衣笑着问:“哭鼻子,不也是可爱的事吗?”

  简禾呐呐。在成亲初期,玄衣还是一副经不起她逗的模样,不知不觉,这情况就颠倒了过来。现在经常被他闹到说不出话来的,反倒是自己……风水轮流转啊。

  玄衣掀起了她的裙子:“脚今天酸不酸?”

  怀孕以后,玄衣每天都会以不伤害到她和孩子的方式,给她轻轻揉捏水肿的手足。

  “不酸。可是我腰酸了,快过来。”

  玄衣连忙让简禾靠在他身上。

  “说起来,苏棠刚才来过,又把你女儿拐跑了。”简禾依偎在玄衣怀里,哈哈笑道:“你信不信,再过十年,他可能会改口叫你岳父了,哈哈哈哈!给你平白升一个辈分。”

  玄衣:“……”

  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喜欢,岳父看女婿,则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不管对方是否优秀。

  这个定律古今通用。故而,明明是十画都还没有一撇的事儿,玄衣眉头一跳,已经有点不高兴了,轻哼道:“再说吧。”

  想娶他的女儿,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哎,对了,苏棠今天给我们带了东西。拿过来看看吧。”

  玄衣百依百顺,替她将东西拿了过来。

  苏棠这孩子还挺有心的,时不时就会送一些小桃子可以用的东西来,比如小拨浪鼓、软陶玩偶、小骨镯等……不贵重,但都很有心思。这一次,有个小小的正方形盒子混在里头,简禾随手一开,“咦”了一声。

  这盒子里放了一对耳环,简简单单的款式也可以看出来价格不菲。

  简禾刚要伸手拿起来,玄衣已经一把夺过去了,一本正经道:“这个就别戴了,不好看。”

  简禾:“……”

  苏棠那孩子肯定不会送这种东西,他又是从祁家过来的,想也知道,这应该是另一个人的礼物。

  “上个月祁君元的孩子不是满月么?我们还送了礼物过去,那么他夫人托苏棠回个礼,也不算过分吧。”简禾盯着玄衣微红的耳根,笑到打跌:“人家都成亲这么久了,孩子都生了,哪里还会惦记我嘛。”

  “那可未必。”玄衣将耳环抛回了盒子中,打算明天就处理了它,冷哼一声。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他怎么看那个姓祁的都觉得他贼心不死。

  当然,这些话他不会当着简禾的面说出来,不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还得不偿失。他不愿让简禾的心神被闲杂人等占据,她只要想着他一个人就好了。

  这一天注定很不平静。后半夜,或许是被下午的梦所惊扰了,简禾的腹部隐隐作痛,孩子提前发动了。

  上一次也是玄衣亲自给她接生的,魔族人的孩子生出来时,形态会比普通婴孩更小一点,所以生产也相对容易。天明时分,第二个孩子有惊无险地呱呱坠地,是个小男孩。

  在烛光下,简禾蜷缩在了被褥中,玄衣仔细温柔地替她擦掉了汗水。

  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但大概是因为腹中元丹的加持,她的模样与从前相比,没什么变化,只除了变得更温柔了的眉梢眼角。每一次凝视,都会让他怦然心动。

  十年前,在西朔山封家的兽牢中,她揣着一块肉,两股战战地闯进了他的生命中。四年后,又猝不及防地在觅隐中重逢。可能从很早前开始,这个人就在他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生根发芽,迎风抽枝,占满了他的心房,再也拔除不掉了。

  玄衣轻轻一笑。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她今天说的那个奇怪的梦。

  如果魂丝可以不散,如果他们真的有前世,不知道前世的自己是否也爱上过她。若如她所言,梦里那个“前世的他”过得很不开心,那么,他看到今生的结局后,大概也会为这迟来的、圆满的结局感到安慰吧。

  简禾休息了一会儿,玄衣耐心地一勺勺喂她喝了一碗易消化的粥。小桃子看完弟弟,已经先回去睡觉了,简禾抱着孩子,忽然道:“对了,我们还没有给他取小名呢!”

  玄衣:“……”

  “叫什么好呢?”简禾兴致勃勃道:“今晚我吃过烧鸡,不如就叫他‘小烧鸡’好了。”

  玄衣:“…………”

  简禾的话他一向都说好,不过这个名字,实在是太过一言难尽了。为了儿子的面子着想,玄衣艰难而委婉地反对道:“不了吧。”

  简禾不服气道:“有什么不好,小桃子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啊。”

  “唔……”玄衣十分巧妙地道:“我觉得,你还能想到更好的名字。”

  “那行,换一个。我们今天中午吃了什么来着?”

  玄衣回忆了一下,顿时涌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简禾道:“我记得了。吃的是田鸡,‘小田鸡’?”

  玄衣:“……”

  简禾:“……”

  玄衣失笑道:“怎么都是鸡字结尾的?”

  “我也觉得不好听。”简禾也忍不住笑了,连想了好几个小名,都不满意,反而慢慢把自己说困了。

  玄衣轻轻地揉捏她的后颈,道:“别想了,先睡一觉吧。”

  简禾打了个呵欠:“唉,不行……太困了。明天再想好了。”

  “好,明天再想。”玄衣轻轻地拍哄着她的肩,直到她睡着了,才轻轻地在她的眼皮上印下了一吻:“还有很多时间,我会陪你一起想的。”

  确实,这一生还很长。

  二百年前,那段或遭人唾骂、或惹人唏嘘的旷世艳情,已随着长箫御兽的魔族少主身亡而湮灭。

  所幸的是,这一世,无尽的未来里,将不再有错过和悔恨、遗憾和离别。

  他们会手牵着手,一路走到红尘的尽头,迎来又一湾的春水天涯。

  ——玄衣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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