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前夕（三）
慕如家。
慕如收到了连宋从宫中派人送来的赏赐，说是宫中长日无聊，近来翻阅慕大儒手札，为感谢慕大人相赠之恩，特请慕大人携夫人入宫一叙。
桓郑听闻侍女送来消息，只当连宋是想见慕如一面，想着连宋到底知道避嫌，连同慕夫人一同邀请进宫，也就默许了侍女传消息出去。
慕如收到连宋递来的消息，颇为意外，觉察连宋有事要说，又不方便大张旗鼓，立时觉得担忧。连宋向来沉得住气，这是遇到了何事？一边，慕如坐立不安，一边，红莲为着能去见连宋高兴不已。
转眼到了翌日，慕如携着夫人进宫去见连宋。
到了连宋住所，二人恭恭敬敬地行着礼，连宋客客气气地请了二位起身，招呼两名侍女准备好酒菜点心。一番客客气气茶过三旬，连宋说道，“甚是想着慕夫人的一手好菜，可惜两个侍女手艺虽好，到底做不出这个味道，不知慕夫人可愿意将手艺教下我这两个侍女，也好让我时时有这口福？”听到连宋想吃她做的菜，红莲哪有不依的，忙不迭是就拉着两个侍女要去后厨。两个侍女得了桓郑的吩咐，也便不留心连宋与慕如相处。
见两个侍女离开，慕如忙开口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连宋见慕如这般着急，忙安抚住他，嘱咐他不可失态。随后，连宋从袖子中拿了一小袋东西，慕如正要打开，连宋示意他先收起来，慕如见状只得收起来。
慕如问道，“这是何物”
却见连宋脸有些微红，神色又有些着急，犹豫再三，连宋才开口道，“桓郑似乎是知道了”
慕如却没反应过来，“什么，知道了什么？”
却见连宋脸更红了，羞涩得说不出话来。慕如还未反应过来。
见慕如没有明白，连宋开口道，“前些日子，两个侍女趁着我睡着，偷偷给我把脉。没几日，娴岱郡主进宫来看我，而后，侍女便以药膳为由向我推荐新的菜式。我借口胃口不佳，过两日再吃，随后我偷偷藏了一点这个东西。”
慕如听罢，还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开口道，“把脉，为何要给你把脉？”
连宋红红脸道，“我似是有了身孕。”
五雷轰顶！
慕如只听见这一句，顿时血冲天灵盖，耳朵里听不见任何声音，整个胸腔像是要爆炸开来，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连宋继续道，“前几日娴岱郡主进宫，说起她娘家嫂嫂怀孕的症状，我好多症状都与她嫂嫂相似。我一时心乱，失了神，想来是被她看出端倪，告知了桓郑，桓郑才命侍女给我把脉想做确认。加之，那晚宫乱，我一夜未归，想来侍女也禀报了桓郑。”
慕如满心被连宋怀孕的消息震惊了，强强稳着心神听了连宋后面的话，他不可置信地说道，“你是怀疑这药是，是。。。不，不，这根本不可能。”，怎么可能，连宋不知道，可桓郑是知道的，连宋若怀孕，那可是他自己的骨肉，他能下的了这个手吗？
连宋道，“我也不十分确定，只是，近来两个侍女颇为可疑，我小心为上。你出宫后，拿着这个药去问问，这药是做什么用的，便都知晓了。明日，你送些书简进宫，若是，则书简为双数，若不是，书简为单数。届时，我再应变。”
慕如心中百感交集，他不敢相信连宋就这样怀孕了，他更不敢相信桓郑会害了连宋腹中的孩子，他不敢相信，他亲手把最爱的人推到现在的境遇。他手微微颤，他不能相信。可是当下仍有耳目，他不能失态，否则，情况只会更遭。
………………………………………………………………
慕如一个人站在夜里。手止不住的颤动。
竟然真的是打胎药。不止是打胎药，竟是最烈的药。怀胎的女子若是用了，必然滑胎，且再不能生育。
慕如连找了几个医馆，都是相同的答复。
慕如想不到，桓郑竟如此狠心，不仅要连宋没了这个孩子，更要连宋再不能生。桓郑如此处心积虑，用这样不光彩的手段得到了连宋，为何又不让连宋生下孩子。这是为何？这可是桓郑自己的孩子啊！桓家治家严谨，严守礼法，治法之人，便如此心狠吗？桓郑若是怕未成亲先有子惹人猜疑，生下来别处将养便罢，为何要除去。即便是为免后患非除去不可，又为何要绝了连宋的子息。此番若非连宋警醒，岂非是一生之憾！桓郑这般狠心，只怕娶连宋也不过是个借口，真能如他所言那般看重连宋吗？不，一个世家子弟，会用这样阴狠的手段来求亲，这样的人，还有什么样的事做不出来。连宋眼下能搪塞几天，时间若久了，桓郑有所察觉，若是直接要了连宋的命，那可怎么了得？
不，绝对不行。这么多年，慕如牢记祖父的志向，身负刘崇的嘱托，每每两难之际，再难抉择，都舍了小情，成全大义，可是到头来呢，一步错，步步错，一步一步，泥足深陷。多年筹谋大事，眼见马上有了眉目，可连宋却让自己一次次伤透了。自从认识了自己，连宋没了清净，没了安稳，没了爱情，甚至，会没了做母亲的机会，自己为了一点所谓的大义，刻意结识连宋，才将她一步步拖到如今，拖到这无可挽回的地步。自己从来向往大同天下，想圆祖父仁怀天下的志向，想庇护天下的穷苦百姓都能平等地生活在阳光下，他以为自己有天大的本事，他以为只要自己肯付出一切，既是万死，他或许能达到。可是，眼下，他一步步将最爱的人推向了绝境，即便万死，他又能挽回几分！桓郑对连宋下这般的狠手，可他又能做什么？去与桓郑理论吗？可桓郑决定的事，又是他能抗衡的吗？带连宋走吗？眼下箭在弦上，若是一走了之，岂非前功尽弃？可若都不行，连宋能推脱得一两日，能推脱多久，这般日夜警醒，一个有身孕的人，岂非也是伤了身子？不，不可以，连宋本是被自己无辜拖累，若非自己蓄意接近，连宋本该继续过着安静的生活，守拙自保，安稳一生。可眼下，生死一线，终身之憾，统统是自己连累了连宋！不，绝对不行！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救出连宋，他不能再见连宋受到任何的伤害，他不能，他绝对不能！
眼下要救连宋，只有一个办法。
等不到清明了，只能是，提前起事。
万事本是筹备好的，清明节起事，胜算七成。提前起事，虽仓促，胜算虽然低一些，但也未必不成。眼下，便是要用这一点胜算，来换连宋的性命。只是，此事决不能让刘崇知道。刘崇素来谨慎，绝不肯节外生枝，若是让他知道，他绝对是不会肯的。不，不能让他知道。
后日，后日第一批禁军调防，便可实施计划，只要火一起，身有桓家密印的死士先作乱起来，加之其他已经准备好的证据，桓郑骑虎难下，只得险中求胜，才保得住桓家。只要桓家起事，谋反的事便是推到了明面，再不能推脱解释，谋反之名，便无法遮掩，只要有了这个由头，便是师出有名，便能以桓家历来奉为神明的法条，由朝廷解了桓家的权力，届时，羌州便可顺势控制梁州，切断桓家的后援，免了朝野对桓家的顾虑，合力围歼桓家。此事的关键，便是既要挑动桓家的死士起事，又要不动声色备好兵马，以便桓家起事后压制桓家的兵力，只有扛过这关，才有胜算，如若不然，便是提前断送了皇家。兵力准备已有七八分，桓家的死士，慕如知道几分，桓家布置的兵力数量，慕如了如指掌，即便提前起事，慕如也有把握能压制得住。到时，便能扳倒桓家。只要扳倒了桓家，再顺势以崔王府封住娴岱郡主，只要把连宋瞒住了，即便连宋生下了桓郑的孩子，只要连宋不知道，慕如便可当做是自己的孩子，只要连宋，还能过回从前安静恬淡的生活，只要能守住连宋的平安喜乐，慕如才能稍稍弥补对连宋的亏欠，慕如才有勇气重新拥有连宋的爱。对，只有提前起事，扳倒桓家，连宋才有生路，他与连宋才有未来！对，没错！
慕如筹谋好后面的事，在暗夜中，眼神无比坚定。这一次，他要先护住连宋！
主意已定，慕如暗里悄悄收起郁郁寡欢的样子，在执行桓郑、刘崇任务的时候，暗地里做些调整，评估两边力量比对，加紧调入保皇派兵力，分散桓郑的兵力安排。保皇派兵马，虽还有一队未到，兵力上，没有绝对压制的把握，但未必不可一搏！时间只有两日，留给慕如的时间不多，他只得加紧准备。好在刘崇与桓郑，都没有发现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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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如收到了连宋从宫中派人送来的赏赐，说是宫中长日无聊，近来翻阅慕大儒手札，为感谢慕大人相赠之恩，特请慕大人携夫人入宫一叙。
桓郑听闻侍女送来消息，只当连宋是想见慕如一面，想着连宋到底知道避嫌，连同慕夫人一同邀请进宫，也就默许了侍女传消息出去。
慕如收到连宋递来的消息，颇为意外，觉察连宋有事要说，又不方便大张旗鼓，立时觉得担忧。连宋向来沉得住气，这是遇到了何事？一边，慕如坐立不安，一边，红莲为着能去见连宋高兴不已。
转眼到了翌日，慕如携着夫人进宫去见连宋。
到了连宋住所，二人恭恭敬敬地行着礼，连宋客客气气地请了二位起身，招呼两名侍女准备好酒菜点心。一番客客气气茶过三旬，连宋说道，“甚是想着慕夫人的一手好菜，可惜两个侍女手艺虽好，到底做不出这个味道，不知慕夫人可愿意将手艺教下我这两个侍女，也好让我时时有这口福？”听到连宋想吃她做的菜，红莲哪有不依的，忙不迭是就拉着两个侍女要去后厨。两个侍女得了桓郑的吩咐，也便不留心连宋与慕如相处。
见两个侍女离开，慕如忙开口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连宋见慕如这般着急，忙安抚住他，嘱咐他不可失态。随后，连宋从袖子中拿了一小袋东西，慕如正要打开，连宋示意他先收起来，慕如见状只得收起来。
慕如问道，“这是何物”
却见连宋脸有些微红，神色又有些着急，犹豫再三，连宋才开口道，“桓郑似乎是知道了”
慕如却没反应过来，“什么，知道了什么？”
却见连宋脸更红了，羞涩得说不出话来。慕如还未反应过来。
见慕如没有明白，连宋开口道，“前些日子，两个侍女趁着我睡着，偷偷给我把脉。没几日，娴岱郡主进宫来看我，而后，侍女便以药膳为由向我推荐新的菜式。我借口胃口不佳，过两日再吃，随后我偷偷藏了一点这个东西。”
慕如听罢，还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开口道，“把脉，为何要给你把脉？”
连宋红红脸道，“我似是有了身孕。”
五雷轰顶！
慕如只听见这一句，顿时血冲天灵盖，耳朵里听不见任何声音，整个胸腔像是要爆炸开来，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连宋继续道，“前几日娴岱郡主进宫，说起她娘家嫂嫂怀孕的症状，我好多症状都与她嫂嫂相似。我一时心乱，失了神，想来是被她看出端倪，告知了桓郑，桓郑才命侍女给我把脉想做确认。加之，那晚宫乱，我一夜未归，想来侍女也禀报了桓郑。”
慕如满心被连宋怀孕的消息震惊了，强强稳着心神听了连宋后面的话，他不可置信地说道，“你是怀疑这药是，是。。。不，不，这根本不可能。”，怎么可能，连宋不知道，可桓郑是知道的，连宋若怀孕，那可是他自己的骨肉，他能下的了这个手吗？
连宋道，“我也不十分确定，只是，近来两个侍女颇为可疑，我小心为上。你出宫后，拿着这个药去问问，这药是做什么用的，便都知晓了。明日，你送些书简进宫，若是，则书简为双数，若不是，书简为单数。届时，我再应变。”
慕如心中百感交集，他不敢相信连宋就这样怀孕了，他更不敢相信桓郑会害了连宋腹中的孩子，他不敢相信，他亲手把最爱的人推到现在的境遇。他手微微颤，他不能相信。可是当下仍有耳目，他不能失态，否则，情况只会更遭。
………………………………………………………………
慕如一个人站在夜里。手止不住的颤动。
竟然真的是打胎药。不止是打胎药，竟是最烈的药。怀胎的女子若是用了，必然滑胎，且再不能生育。
慕如连找了几个医馆，都是相同的答复。
慕如想不到，桓郑竟如此狠心，不仅要连宋没了这个孩子，更要连宋再不能生。桓郑如此处心积虑，用这样不光彩的手段得到了连宋，为何又不让连宋生下孩子。这是为何？这可是桓郑自己的孩子啊！桓家治家严谨，严守礼法，治法之人，便如此心狠吗？桓郑若是怕未成亲先有子惹人猜疑，生下来别处将养便罢，为何要除去。即便是为免后患非除去不可，又为何要绝了连宋的子息。此番若非连宋警醒，岂非是一生之憾！桓郑这般狠心，只怕娶连宋也不过是个借口，真能如他所言那般看重连宋吗？不，一个世家子弟，会用这样阴狠的手段来求亲，这样的人，还有什么样的事做不出来。连宋眼下能搪塞几天，时间若久了，桓郑有所察觉，若是直接要了连宋的命，那可怎么了得？
不，绝对不行。这么多年，慕如牢记祖父的志向，身负刘崇的嘱托，每每两难之际，再难抉择，都舍了小情，成全大义，可是到头来呢，一步错，步步错，一步一步，泥足深陷。多年筹谋大事，眼见马上有了眉目，可连宋却让自己一次次伤透了。自从认识了自己，连宋没了清净，没了安稳，没了爱情，甚至，会没了做母亲的机会，自己为了一点所谓的大义，刻意结识连宋，才将她一步步拖到如今，拖到这无可挽回的地步。自己从来向往大同天下，想圆祖父仁怀天下的志向，想庇护天下的穷苦百姓都能平等地生活在阳光下，他以为自己有天大的本事，他以为只要自己肯付出一切，既是万死，他或许能达到。可是，眼下，他一步步将最爱的人推向了绝境，即便万死，他又能挽回几分！桓郑对连宋下这般的狠手，可他又能做什么？去与桓郑理论吗？可桓郑决定的事，又是他能抗衡的吗？带连宋走吗？眼下箭在弦上，若是一走了之，岂非前功尽弃？可若都不行，连宋能推脱得一两日，能推脱多久，这般日夜警醒，一个有身孕的人，岂非也是伤了身子？不，不可以，连宋本是被自己无辜拖累，若非自己蓄意接近，连宋本该继续过着安静的生活，守拙自保，安稳一生。可眼下，生死一线，终身之憾，统统是自己连累了连宋！不，绝对不行！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救出连宋，他不能再见连宋受到任何的伤害，他不能，他绝对不能！
眼下要救连宋，只有一个办法。
等不到清明了，只能是，提前起事。
万事本是筹备好的，清明节起事，胜算七成。提前起事，虽仓促，胜算虽然低一些，但也未必不成。眼下，便是要用这一点胜算，来换连宋的性命。只是，此事决不能让刘崇知道。刘崇素来谨慎，绝不肯节外生枝，若是让他知道，他绝对是不会肯的。不，不能让他知道。
后日，后日第一批禁军调防，便可实施计划，只要火一起，身有桓家密印的死士先作乱起来，加之其他已经准备好的证据，桓郑骑虎难下，只得险中求胜，才保得住桓家。只要桓家起事，谋反的事便是推到了明面，再不能推脱解释，谋反之名，便无法遮掩，只要有了这个由头，便是师出有名，便能以桓家历来奉为神明的法条，由朝廷解了桓家的权力，届时，羌州便可顺势控制梁州，切断桓家的后援，免了朝野对桓家的顾虑，合力围歼桓家。此事的关键，便是既要挑动桓家的死士起事，又要不动声色备好兵马，以便桓家起事后压制桓家的兵力，只有扛过这关，才有胜算，如若不然，便是提前断送了皇家。兵力准备已有七八分，桓家的死士，慕如知道几分，桓家布置的兵力数量，慕如了如指掌，即便提前起事，慕如也有把握能压制得住。到时，便能扳倒桓家。只要扳倒了桓家，再顺势以崔王府封住娴岱郡主，只要把连宋瞒住了，即便连宋生下了桓郑的孩子，只要连宋不知道，慕如便可当做是自己的孩子，只要连宋，还能过回从前安静恬淡的生活，只要能守住连宋的平安喜乐，慕如才能稍稍弥补对连宋的亏欠，慕如才有勇气重新拥有连宋的爱。对，只有提前起事，扳倒桓家，连宋才有生路，他与连宋才有未来！对，没错！
慕如筹谋好后面的事，在暗夜中，眼神无比坚定。这一次，他要先护住连宋！
主意已定，慕如暗里悄悄收起郁郁寡欢的样子，在执行桓郑、刘崇任务的时候，暗地里做些调整，评估两边力量比对，加紧调入保皇派兵力，分散桓郑的兵力安排。保皇派兵马，虽还有一队未到，兵力上，没有绝对压制的把握，但未必不可一搏！时间只有两日，留给慕如的时间不多，他只得加紧准备。好在刘崇与桓郑，都没有发现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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